33身死 (第4/4页)

额头青筋暴突，从未像这样悲痛过，她早已不止是失态了，崩溃喊道：“他是我儿……他是我儿啊！！！”

    刘彦昌双拳紧握，指甲陷进rou里，刺出一道道伤口，血rou渗进指缝间，他却感受不到丝毫疼痛，转眼看面露难色的玉帝，他一步步走到玉帝面前，多年的修为让他足以能够一招将天奴打开。

    刘彦昌第一次来天庭，只觉得这琼楼玉宇，层层琉璃瓦闪出的光芒照得他眼睛疼，像这久居高位的三界之主使出的计谋一般，杀人于无形，他明白了杨戬这样骄傲的人为何会在有些时候对他卑躬屈膝，也明白沉香为何不喜欢天庭的高官厚禄，还给琼儿取表字为“不臣”。

    玉帝也是第一次见到刘彦昌，他一直对三圣母这个外甥女思凡的对象嗤之以鼻，区区凡间的书生能有几分本事，可刘彦昌眼底的寒意居然会让他觉得头皮发麻，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瑶姬，被他十日晒化的……亲meimei。

    刘彦昌动了杀心，他一个抱读圣贤书，时常悬壶济世的书生，对这个高高在上的三界共主起了杀心。

    可就在他要出招时，身后的异动打断了他。

    “法天象地！！！”万妖册中传来了杨戬的一声怒喊，随后一声嗡鸣震动，万妖册四分五裂，杨戬使出这招真身头顶三十六重天，脚踏十八层地狱的法天象地，顶碎了万妖册，一时间华光乍现，强大的法力使得天地震荡，万物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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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戬变回真身，半跪在地，横抱住奄奄一息的沉香，他的天眼因为他的强行施法而被万妖册波动的法力震伤，正往外流血，顺着额头流到鼻梁，染红了脸颊。

    沉香勉强睁着眼，抬手抚上杨戬的天眼，“这里怎么又受伤了，都怪我……”

    杨戬猛地将沉香搂得更紧，呼吸不稳，声音都在颤抖：“没事的，没事的，香儿，先不要闭眼，多困都不要睡，我会救你……”

    玉鼎真人拉住杨戬，痛心地摇头，道：“回天乏术了……”

    “爹爹！爹爹！”杨熹不知何时来了天上，他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听到玉鼎真人说“回天乏术”，只觉得五雷轰顶，他从哮天犬怀中挣扎出来，哭喊着连滚带爬到沉香身边，握住了他冰凉的手，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泪痕，“爹爹！为什么他们说你要死了？！几个时辰前你还说要等我和父亲凯旋的！他们是不是在骗人，还是你又在逗我玩儿？是不是……是不是……你说过，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们一家三口，永远不分开的……你骗人……骗人……”

    这样小的孩子泣不成声，沉香焉能不痛，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琼儿，他怕琼儿因为他的死遭受到太大打击，他才十岁，还那样年幼。

    沉香虚弱无力，动了动唇，却说不了任何话，他勉强转着头，去看围在他身边的人，狭小的细缝中，他看见了泪流满面的爹娘与琼儿，痛心疾首的师父，罕见掉眼泪的哪吒，还有小玉，这小丫头，哭得跟刚从河里爬上来似的，最后，他的视线转到了杨戬那里。

    杨戬牢牢地抱着他，一双眼血红一片，沉香轻笑了声，伸手覆上他的胸膛，缓缓道：“二郎，照顾好琼儿，好好活下去，别为了我做出什么……荒唐事，你知道的……我此生最大……最大的心愿就是……”

    再也没有下文，沉香没了气息，死在了杨戬怀里。

    三圣母承受不住丧子的打击，几度晕厥，刘彦昌安抚着妻子，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活活撕开，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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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变故太过突然，所有人都缓不过来。

    杨戬忽然嗤笑了一声，他抱着沉香站起身，寒潭般死寂的双眼扫过这糜烂的天庭，他将沉香的rou身交给玉鼎真人，嗓子嘶哑地不像话，“师父，劳烦您，帮我照看好沉香。”

    玉鼎真人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杨戬要做什么，他不会制止，点了点头，道：“我带沉香去金霞洞，你办完事就跟过来。”

    杨戬伸手，躺在地上的三尖两刃刀就回到了他手上，他俯身轻轻吻了吻沉香的前额，好像沉香只是沉睡着，而非死亡，众人不忍再看，纷纷别过脸去。

    杨戬腾云而去。

    三圣母等人自然也是要去金霞洞的，而这边的灵霄宝殿，被哪吒和孙悟空闹了个天翻地覆，鸡飞狗跳，哪吒红着眼要玉帝把他兄弟还回来，怒指天道不公，孙悟空就更别说了，爱徒被害死，他恨不得拿金箍棒把玉帝老儿捅个对穿，最后这事还是被西天压下来的。

    哪吒不搭理李靖的劝告，再也不受天庭差遣，一封辞呈扔上去，下界去了沉香处。

    杨戬单枪匹马杀到了娲皇宫，打伤了玄女，一刀刺穿了女娲的肩膀，目光狠厉，忍着把她千刀万剐的冲动，道：“轮回盘，拿出来。”

    女娲脸色苍白，知道沉香恐怕已经殒命，“真君，强行打开轮回盘会损耗你一半以上的法力，而且你即使修复沉香的魂魄，他也不一定能够……”

    “少废话！”杨戬的刀尖刺得更深，带出细碎的血rou，他杀气遍身，恍若幽冥之鬼，一字一顿道：“给我，否则，休怪杨戬在你娲皇宫大开杀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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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娲无可奈何，只好把轮回盘交给了杨戬。

    杨戬立即前往金霞洞，玉鼎真人把所有人拒之门外，只让杨戬进去。

    “徒儿！徒儿！为师告诉你，沉香的魂魄已经被轮回盘啃噬得不成样子了，情况特殊，你要将魂魄放进聚魂鼎里，每日用沉香至亲的鲜血喂食，还要保管好沉香的rou身，事情才能有转机！”

    “好！事不宜迟，徒儿这就去办！”

    “等等！等等！”玉鼎真人拉住杨戬，道：“我知道你为了沉香什么都豁得出去，为师也不指望你会拿三圣母或者刘彦昌的血喂沉香的魂魄，你要记住，你即使是神仙，日日放血也会导致身体虚弱，而且打开轮回盘你的法力会折损大半，就算在代价如此大的前提下，沉香会不会醒也是个未知数，也许是一百年、一千年，或许永远也醒不来。”

    “无论多久，我等他。”

    “你……唉！造孽啊！我苦命的徒儿徒孙啊！”

    真君神殿，分不清白天黑夜，唯独沉香的房间明亮宽敞，他身上的血污已经被杨戬擦拭干净，安安静静地躺在床榻上，旁边的聚魂鼎泛出一点红色，透明的魂魄翻滚吸食杨戬的血。

    杨戬守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抚上沉香苍白的脸，良久，唇齿间话语苦涩，颤着声音，低低道了句：“小傻子。”

    沉香半露的脖颈处显出一根红绳，这是他十六岁生日时杨戬送给他的长命锁，自从失而复得后，他便一直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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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我有了一个舅舅！”

    “我的！”

    “舅舅……对不起……”

    “嘿嘿，我当然是一直戴着的啦，连洗澡都戴着呢！礼物再多也比不过这个，当然了，金锁再好也比不过我的好舅舅！”

    “舅舅舅舅舅舅！二郎～你刻东西的手艺不错嘛，能不能教教我啊？哎呀你最好了～求你了～”

    杨戬的眼被这一抹红刺痛，他伏在沉香身边，一直克制的泪水夺眶而出，他肩膀颤抖着，胸口哽得难受。

    他后悔了，他不该把沉香卷入新天条的祸乱中，不该利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修改天条，如若沉香只做一世凡人，他依旧可以宠他爱他百年，哪怕无法长生不死，也不会有如今的烦恼和这般凄惨的结果。

    他教沉香诗书，让他看遍世间的尔虞我诈，却忘了，沉香本是心思纯善的少年人，即使看得透，也不屑于周旋于这种纷争之中。

    是他错了，他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