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道歉 (第2/2页)

要再关心席箐了。即便周海壹想，周海壹也要控制住。反过来亦是同样。席箐不要再关心他了。周海壹除了这个小孩，已经全无秘密。上一次隐瞒，周海壹死得很惨，这次亦然。要死就出去再死，他不想在危险的地方和席箐起冲突。他希望席箐和他都平平安安。只要平安就好。

    不知道后室是怎么模拟出A市那燥热潮湿的空气的，刚洗过澡仿佛就会热到重新出汗，周海壹出来，用毛巾擦拭头发，席箐将背包摊开在餐桌上，东西都取出来分类好，有即便周海壹说不吃但席箐还是留下来的食物，有药品，有基本的爬高走低的装备，攀岩绳登山锤都有，还有搜索和照明装备，甚至辐射探查设备，以及通讯的设备，除了AI装置和无线电，其他的周海壹看不懂，避难装备里有保温毯等等。

    “家里没有吹风机……等头发干一点再睡。”席箐进浴室前说道。

    周海壹乖乖点头。

    他打开电视机，只有雪花点，那还是关上吧。

    席箐洗澡则是快得吓死人，不知道他在急什么，可能不到五分钟吧，他就出来了。看见客厅的周海壹，席箐松一口气。

    “我爸的衣服对你来说有点小。”周海壹说。

    席箐摆摆手，已经无所谓了。周海壹歪七扭八地蜷在沙发上，将睡未睡，等头发干。席箐想替他再擦擦头发，可周海壹一眼看穿，只是接过毛巾来，自己蹂躏自己的脑袋。

    他们没有什么话好说的。准确而言，是周海壹没有什么话对席箐好说的。

    如果到这一步还没看出来，席箐就不是那个内心敏感的席箐。

    “我就留在客厅望风。”

    “嗯。”

    “阿姨已经在接受治疗了，除了营养不良之外没什么大问题。等我们从这一层出去之后，AI和外面重新联络上，你说不定可以和阿姨先说说话。”

    “好的，谢谢你。”

    “……”

    周海壹笑笑，“你太紧张了啦，我就是在这里待得不太正常了而已。你习惯一下。”

    “我想说……之前说的大脑功能的问题，现在已经解决了。”席箐临到开口这分钟才意识到，承认这个结果是多么荒芜，他当时过激的反应是多么荒芜，“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我甚至……因祸得福吗？是这么说吗？总之就是，这事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对不起，周海壹。”

    “之前我说的只做节日快乐的朋友，也是我的错。”

    两人分坐在沙发的两端，中间深深下陷了一道情绪的悬崖。

    “是嘛，解决了就好。”周海壹撑着下巴，望向墙角，“反正我从来都会说‘没关系’，你是不是这么觉得的？是啦，我只会说没关系。说开了就好了，至少我知道我没有再继续犯错。”

    “你没有犯错。”

    周海壹转过脸来，“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没等席箐接话，周海壹兀自道：“以后不要许诺做不到的事，我会当真。”

    以前只有席箐拒绝周海壹的份，从没见过周海壹这样严肃地提醒席箐。席箐愣怔片刻，周海壹觉得气氛太窒息了，他宁愿顶着半湿的头发睡觉。周海壹的确这么做了，进屋，关门。

    席箐刚才仿佛被剥夺了呼吸权，他以为自己道歉，周海壹就会说，没关系，然后原谅他。席箐后知后觉，他是在用道歉讨一个心安。周海壹没给他这心安。

    等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席箐调出键盘来，这一层还没有实体的踪迹，但他心中仍然不安，说不出是因为周海壹的态度不安，还是整个氛围都让人很不安。周海壹是面对熟悉的环境放松了，席箐却绷紧了起来。

    一闭眼就是周海壹那心累的神色，周海壹对席箐心累。忽然，次卧的房门打开，周海壹看见席箐闭目养神，开了个玩笑：“被我抓住了哦，打盹开小差。”

    “没有！你怎么没睡？”

    “窗户外面的光闪得我很难受，想找个东西遮一下。”

    “光？”

    周海壹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让席箐进去看。可席箐根本没有看见什么光，次卧的小窗户外是一片漆黑，完完全全的夜色。席箐摇了摇头，“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形容一下？”

    “啊，原来又是只有我能看见的，那算了。”

    “不要说算了……”

    “我去主卧再拿一个枕头过来盖住脑袋就好。”

    “周海壹，不要这样。”

    “啊？只是闪光而已，反正睡着了就感觉不到了。”

    “……我能进去吗？你说得很轻松，但我很担心。我坐在地上就好。”

    “不用了吧。”

    “周海壹……”

    “嗯？”

    “不要这样，你明明心情很不好，但还想用以前的语气，假装我们还是朋友。”席箐落寞道，“周海壹，我求你，不要这样。我宁愿你和我吵架，可你现在连语气都不会提起来了。”

    “因为，吵架很累。”周海壹苦笑道，“你看，我就算不吵，你也有话可说的。我也求你了，席箐，你不是很擅长这种虚伪的平和吗？”

    “虚伪的平和……”

    “我的错，这词太重了。”

    “不重。周海壹，你说的没错，的确是虚伪的平和。”席箐说，“我能进你的房间吗？虽然我看不见你说的那种光，但我不能任由你一个人处理这种异象。”

    周海壹真的心累了，“进来吧。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搬被褥来打地铺。”

    席箐正色道：“我是来望风的，又不是来睡觉的。”

    “随便了，反正后室版本的我家没有蟑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