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钉 (第2/2页)

弄丢了手表，心里郁闷呢，所以周海壹继续说：“这么贵的手表搞丢了，得报警啊……还是说你拿去二手卖掉了？”

    “我交给表妹，让她帮我带回家了。”席箐提醒道，“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你的身体？”

    “我从来都很健康，我的确不担心。”

    “这种自欺欺人还是不要用在疾病上。”

    “我是学医的啊，我真的不怕。”周海壹说，“你今天带回来的那些检查片子，我明天就带去问教授，说不定你的公司真的只是过度担心了。”

    “他们是国际上最前沿的相关研究组。”言下之意是，兴许周海壹的那些教授，还并没有那么前沿。

    周海壹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了，“那你也太着急了，席箐，在医学这件事上，指标的异常不代表身体的异常。研究和临床也是两码事。”

    周海壹说的是实话。席箐说的也是实话。可是实话不是用来回应实话的。接下来席箐就不再聊这件事，他甚至不再聊了，默默地搂着周海壹。这种沉默逐渐收紧，让周海壹躺得不踏实，可他尚且还算是能享受席箐的怀抱。

    良久，席箐开口：“周阿姨最近还好吗？”

    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周海壹终于坐起身来，靠着墙边，回答道：“挺好的啊，她最近还开始收拾祖宅的客房，我说不用收拾，我们睡一间就行……”

    “你有告诉周阿姨，我们在一起了吗？”

    周海壹忽然觉得席箐的视线有些难以承受，那样直勾勾的、不带感情的眼神，审视他的眼神，难道那个微电流装置现在就起了作用？可这也太快了吧？

    周海壹道：“我没有明说，但我妈应该猜到了。”

    “我妈已经知道了。”

    “啊？那赵阿姨是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她让我好好照顾你。”

    周海壹松一口气，他这个人就是太爱笑了，嘴角自动就呈上扬的趋势，所以总是显得不太庄重，现在他听见赵妍丹接受自己的消息，是发自真心开心，于是说：“什么啊，明明都是我在照顾你好吗！替我谢谢赵阿姨啊。我知道了，你问我妈的态度，是觉得我妈很不好搞是吧？其实我妈也一样啦，我喜欢就好。”

    “那为什么还要给我安排客房？”

    周海壹哑然，这全都是谎话，可席箐为什么还要抓他谎话里的逻辑？

    “我的床是单人床！”

    周海壹又生急智，可算是蒙混过去。

    可惜席箐没有放过他，此时周海壹已经想逃了，刚才那情侣间躺在一起说小话的旖旎氛围荡然无存，“周阿姨当时让你报C市的大学，是不是就想让我们分开？周海壹，其实你当时去B市，也有很多可以选的医学院吧。”

    周海壹彻彻底底怔住。席箐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

    当初周海壹的确想跟去B市，但周辛楣不同意，于情于理都说服周海壹，要他试试和席箐分开的生活。如今周海壹说不清那时是不是周辛楣强迫他做了大学和专业的选择。或许是强迫的吧，但他也没有认真地反抗。

    “我妈想让我读医，B大和Q大的医学院我都进不去，去医科大学又有些浪费了。我现在的大学从名头上比医科大学要好听。”

    周海壹收敛笑容，他怕自己习惯性的笑容会像嬉皮笑脸，“我不知道这些和我妈又有什么关系？席箐，你这才戴上耳钉不超过十二小时，怎么就自动自觉开始了？”

    席箐也不知道。

    席箐深呼吸，听见周海壹这回问时，他就应该止住这种质问的趋势。而且现在完全没必要质问的。但席箐现在满脑子都是昨天和赵妍丹聊天末尾的对话。

    赵妍丹说：“当年我其实和周辛楣聊过，我说如果周海壹想去B市念大学，还能和你相互照应。周海壹不一定是自己想学医，按他的分数，报航空航天大学正正好。但周辛楣说，她不希望周海壹和你在一起。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周辛楣都知道你对周海壹的态度。她对我很客气，因为我在她不在的时候，帮她照顾周海壹。但这更像是我和她的友谊，不是你和周海壹的友谊。”

    “周辛楣这人，我也看不透。可周海壹这个孩子又太好看透。我也很矛盾。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才有必要提醒你，如果你想和周海壹长长久久，是不是有必要见一见周辛楣？如果需要mama在场的话，我会来的。”

    “对了，你不要一个人在那儿瞎猜。直接问问周海壹吧。我一直有一种直觉，面对周辛楣的时候，说实话、打直球会比你迂回更有效。”

    赵妍丹真心实意地出主意，席箐也真心实意地听进去了。

    于是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电流装置难道现在就开始影响我的情绪了？席箐冷静下来。周海壹的背贴在墙上，席箐这才发现，如果周海壹不笑了，席箐自己会着急。原来我也会因为惹周海壹不高兴而难受。席箐意识到这一点，只能拉住周海壹的手臂，软化了自己的语气：“是我犯病了，不是说好要体谅我吗？对不起。反正我们今年都要回去见周阿姨的，大不了我当面问。”

    “你不要问。我妈不喜欢被人问的。”

    “那我要怎么做？”

    “让我想想。”

    周海壹苦苦思索之余，忘了他这一思索的举措，间接证实了席箐的怀疑。

    席箐的面色晦暗不明。周海壹的左手握着席箐的右手，他感觉到周海壹的手汗。

    周海壹在紧张。

    你到底在紧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