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妇门前是非多_34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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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 (第1/1页)

    1920年,民国九年。一行负重涉远的队伍从奉天出发穿过科尔沁草原,前往临近大兴安岭处的阿尔山。

    年仅十六岁的赵梁颂与独眼徐辉同赵津棠的舅舅杨劲生兵分两路,准备各带一路人马踏过夜幕和雪地,寻找明朝人逃亡时埋在阿尔山附近的黄金矿。

    在与阿尔山内长居的猎户父女接头休整队伍后的第二天清晨,杨劲生消失不见踪影。昨夜同其发生摩擦、口角的赵梁颂理应成了众人猜忌的对象。

    猎户养女赛罕为他们提供烤全羊做晚餐,独眼徐辉割下rou片向赵梁颂奉承时,赵梁颂说他自己不吃羊,反遭到杨劲生的羞辱。

    杨劲生说:“你是用绢布擦屎的二少爷。”说罢,他便从徐辉手中接过扎着rou的匕首,目光赤裸裸的盯着赵梁颂,大口撕咬起来。

    威风凛凛的金雕支立在粗壮的栖杆上,这只翼展足有一人多高的猛禽,铁钩子似的利爪足以刺穿、碾碎成人的头盖骨,犀利的鹰眼直盯着座下众人,尤其是彼时面容阴郁、寡言少语的赵梁颂。

    杨家子弟在京城担任高官,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在朝廷大换血前杨氏的阶级层次要比赵氏高些,连赵国璋娶他meimei都算高攀。

    现今杨家败落,杨劲生也随着meimei来到奉天讨生活,颇有些寄人篱下之感。

    他本就是个好强的人,再加上家族落魄,使他的心思日渐敏感狭隘,总觉有人站在阴暗处正瞧着自己的笑话看。日复一日的积压使得杨劲生越发想要证明自己才干出众,想证明自己并非凡尘人。他急于给亲meimei在夫家撑腰,隧向赵国璋要了这么个危如累卵的活,只为扬眉吐气一把。

    急于求成的杨劲生对于众人而言,显然是颗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他原准备的行走路线过于危险,被老猎户那日苏驳回后这一支十三人的队伍便分成了两支。

    这一支杨劲生、那日苏带队,走山间小路,虽然陡峭险峻,但路程较短、速度奇快。

    另一支由徐辉、赛罕带队,走绕远的稳路,虽绕过山峦叠嶂但最为安全,比前者要晚四五天到达目的地,来去要耽误近十天。

    因杨劲生的威信,再加上那日苏的老练,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同他两人进山。反看徐辉这边,由一个独眼、一个稍显青稚的少女领着,瞧起来着实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值得人将性命相托付。

    出人意料的是,同样认为寻找黄金刻不容缓的赵梁颂反而选择了后者。

    方定下这事不久,第二天一大早杨劲生就消失了。

    那天清晨,徐辉醒的最早,一睁眼天还黑着,他环视众人却独独不见杨劲生,直等到大家陆陆续续全都起来后杨劲生也没回来。

    等他将这事讲给众人听时,难免有人对赵梁颂起疑。昨晚杨劲生驳他脸面,今早人就消失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他做了手脚。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样的人存在于队伍里定然是要使人不安的。

    好在赵梁颂在徐辉的队伍里,仅有四人的队伍对旁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影响,毕竟从脚程、人员组成、能力上来看这四人显然已经出局,这碗黄金羹定然分不进他们嘴里。

    除徐辉、赛罕、赵梁颂外的另一个人叫唐智群,是个极厉害的拳脚师傅,听他讲他有个儿子叫唐虎,小名叫小虎。

    杨劲生的失踪并不能影响寻找黄金的计划,没人因他的死而停息片刻。

    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

    四野寥阔,草木零落,唯有苍劲的雪松力挺在这天地中,使他们一行四人不必太过孤单。

    众人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宽大的貉子皮帽,两只耳全匿在毛茸茸的护耳下。赛罕骑在马背上,心中隐隐担忧着挺进深林的那日苏等人。

    长生天保佑。

    明丽且强悍的赛罕让赵梁颂平白想起少时曾同他一起玩耍过的皮草商女儿,与泼辣大胆的金秀珠相比,赛罕身上则多了几分野性勇猛在。

    她放飞护腕上的大金雕,金雕展翅足有一人多长,锋利的、犹如铁钩子般的利爪足以捏碎人的颅骨。它金色的瞳孔倒映出赵梁颂阴郁的面容,随即盘旋飞起,消失不见。

    事实证明她不祥的预感应验了,那日苏小队在距离猎屋两座山的地方发现了杨劲生,他还活着,却生不如死。

    被整个冻掉的耳朵埋藏进雪中,暴露在外的血红色肠子和内脏因为寒冷的缘故冻的发硬,麻痹了他的痛感时也并未使他流血过多而死。

    被啃食出大片白骨的双腿,于无声中讲述着他消失的这三天是如何度过的。

    他平躺在一棵雪松之下,努着嘴似乎想对那日苏说些什么,可那个皮肤粗粝的老猎人走进他、俯视他,从毛袄子里取出一段麻绳,以片刻的短痛结果了杨劲生的长痛。

    那日苏看清了杨劲生的口型。

    熊。

    他每天都能看见有熊在嚼自己的腿,喀嚓,喀嚓。

    有熊的地方不能用猎枪,枪声会引来熊,也不能用匕首,熊同样会被血腥味引过来,所以只能用最寻常的麻绳结果了这位赵国璋大舅子的性命。

    反看赵梁颂这边则过于平淡,除了白山便是黑水,怎么都走不完的山路着实乏味。

    等到第五天时,不远处的白桦树下模模糊糊远远的站着个人影,那人同他们招手,叫他们过去。

    为了众人的安全着想,武功最好的唐智群拿着枪,率先骑马去查探情况。

    赵梁颂看着唐智群的身影缓缓靠近那个小点儿,紧接着,唐智群折返回来,他不断的挥舞着自己的手臂,像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下个瞬间,他的脑袋消失了。

    血液猝然向猛烈喷溅,唐智群的脊骨裸露在寒风中,裹着棉衣的无头身子晃晃悠悠地从马背上掉下来,摔进雪里,胸腔遭马蹄践踏凹陷一大块进去。

    余下三人呆愣片刻,还是赛罕最先反应过来,她用蹙脚的汉话高喊一声:“跑!”

    疾驰的马在雪原上奔驰,奈何这棕熊更为迅猛,它庞大的身躯紧紧黏在众人身后,那双漆黑的眼死盯着赵梁颂,大张着血盆大口马上便要将他吞入腹中。

    赵梁颂的马背上背着探测仪器,跑得最慢,赛罕望向他,她不断的叫着赵梁颂,让他把笨重的仪器丢掉,而最终被赵梁颂舍弃的却是他自己的口粮。

    赛罕一边驾驭着马匹,一边向身后放枪,奈何熊皮太厚,打入它身体的子弹根本触及不到肌rou和内脏。

    这熊咆哮着向前冲刺,千钧一发之际原本飞走的金雕蓦地盘旋回众人的头上,它嗥鸣着俯冲下去剜掉了熊的眼,熊哀嚎一声,不再追逐。

    捡回一条命的徐辉打着寒颤,他颤着手从怀里掏出支卷好的旱烟,打上火抿了口,又递给了赵梁颂。与徐辉凶恶的独眼外表相反,他处事颇为圆滑世故,但作为共同劫后余生的伙伴,此时的举动倒有些真心。

    赛罕依然不敢松懈,她同自己养的金雕一样警戒,审视着四面的异样。

    熊阴险狡诈,通过模仿人的动作来引诱猎物,比它锋利的巨齿和利爪更为恐怖的是能够思考的脑子。

    此地不宜久留,三人打马徐行,赵梁颂从怀里掏出一张刷过桐油的牛皮纸地图,距离画着红圈的黄金埋藏地还有半程多的路要走。

    入夜之后他们在雪山脚下安营扎寨,烈火腾腾,金红亮色映在赵梁颂眼底。

    几天前金雕带回来了消息,那日苏队伍找到了消失的杨劲生,但再往后送出的简讯再没人回应过。

    余下的干粮不够三个人吃,赛罕甫一提及均分的事时,下午还给赵梁颂烟抽的徐辉便换了脸色,纯洁的赛罕讶于这个会变脸谱的男人,她没再讲什么,只将自己的食物分给了赵梁颂。

    赛罕再次拜了拜天,她闭上双眼,极为虔诚的念了句:“长生天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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