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2/2页)

」、「下次吧」已经没有把握，知道自己该把他的回覆当成委婉的拒绝，心里却有个小角落在偷偷地期盼，也许未来的某一年他们真的会再一起过圣诞节，也许顾锦言答应他了。

    从高立德毕业的那年夏天，温慎行再次带着两大箱的行李来到机场，坐上飞往旧金山的班机。当初怎麽来的，现在就怎麽走。

    温慎行回到了十七岁那年和顾锦言一起生活过的家。他在出国之前拿了一笔钱给潘姨，拜托她找人每两个礼拜就过来打扫。屋里依然一尘不染，保留着他和顾锦言当年生活过的痕迹，彷佛随时都会有人回到这个家来。

    他在华盛顿特区生活了五年，寒暑假从来没有回来过。他暑假得修课，寒假又太短，回来也待不久。何况顾锦言不在，他回来了也只能追忆过去，令他倍感空虚。

    温慎行在五年後又回到了这个家，却也没待上多久。两个月後，他再一次在八月底坐上了长途飞机，这次的目的地是温哥华。

    时间回到三月，他在确定自己今年能够毕业後就开始申请温哥华的手译学程，如此一来他就能够用学生签证入境加拿大，考到手译员证照後就可以申请工作签证，之後顺利的话还能够拿到居留权。

    温慎行初到高立德时还没想得这麽远，却也没对自己惊人的行动力感到多麽讶异。

    他在温哥华降落後，前来机场接他的人依然是柯佑尔，就像五年前一样站在管制区外的入境大厅等着他，一见了人就高高挥舞着双手。只是这次他一脸泫然yu泣，浮夸地说着「天哪我们慎行长大了呜呜呜」，让温慎行哭笑不得。

    他们吃了顿饭後一路开往北温哥华，当年顾锦言和柯佑尔生活的地方。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温慎行属意的租屋处恰好就在北温，是间洋房。屋主是来自魁北克的画商，洋房的一楼被改造成了画廊，二楼则是起居室。

    温慎行的运气很好。屋主突然需要回魁北克一趟，急着找租客而开出了相当便宜的租金，在温慎行提出他愿意帮忙顾画廊、让屋主不必急着收拾後甚至被压得更低。柯佑尔知道後直说他该去买乐透，因为这几年温哥华的房价就跟疯了一样。

    虽然顾家的遗产让他不必为房租太过烦恼，但习惯省吃俭用的温慎行也觉得他是捡到赚到。

    他终於来到了温哥华，这个顾锦言无b深Ai的地方。

    当初决定要来时，他不只想着要看看顾锦言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是什麽样的温哥华养出了这样一个顾锦言、或许能在这里见到他，却在毕业前夕突如其来地从柯佑尔口中得知顾锦言已经不在温哥华了。

    温慎行那时差点把手机弄掉了，重新拿好後盯着萤幕愣了五秒，僵y无b地打了几个字：「那他现在在哪？」

    TimothyKe：维多利亚！他前阵子刚搬到岛上，还是在做画家。11:48a.m.

    他一点都不意外。维多利亚是什麽地方，顾锦言最崇拜的画家，艾蜜莉·卡出生、度过大半辈子并临终的地方，顾锦言当然会在那里了。

    温慎行追着顾锦言的脚步来到了温哥华，却没想到顾锦言又先他一步到了别的地方去，让他消沉了好一阵子。

    他不是没想过要去维多利亚，但他还得上学，温哥华也有更多手译方面的工作机会，因此他还是在温哥华落了脚。

    温哥华的纬度b华盛顿特区高，冬天却不大冷，气温极少低於零度，也很少下雪，倒是几乎每天都在刮风下雨。冬天时高纬地区的日照时间本就短，温哥华还多是Y天，怪不得柯佑尔在他刚来时就建议他去买一大罐维生素D，免得他因为缺少日照而过度忧郁。

    温慎行换到了当地的驾照时也买了一台二手车，和当年顾锦言开的车是同一款，银sE的宾士。那时他已经习惯了温哥华的天气，以及有课时上课，没课时顾画廊的生活。

    他的房东兼画廊老板後来决定要搬回魁北克。房子可以继续租给温慎行，但他打算把画廊给关了，就和温慎行说他不会再进新的作品，让温慎行把剩下的看着卖就行。

    每卖出一幅画，墙上就会多出一大片空白。温慎行看得不大习惯，就拿了顾锦言的画挂上——顾锦言离开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在画室里留下了好几幅作品，全被温慎行一道带了过来。他原本是打算之後要挂在家里的，却因为二楼的起居室不大而作罢。不过等到画廊关门後，一楼也会变成他家，他就把这当成了提前布置新家。

    不过显然b起画廊里的其他作品，上门的客人们对顾锦言的画更感兴趣。他三天两头就会接到来过画廊的客人打来电话，说想买顾锦言的画，还开出了相当高的价钱。温慎行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们，说那是非卖品、他的个人收藏。

    十二月的某一天，温哥华难得地下起了大雪。温慎行平日一向起得很早，打算出门时却收到了学校老师发来当天停课的电子邮件，他便想既然不必出门也出不了门，乾脆让画廊开张，虽然他怀疑会不会有客人在这大雪天上门。

    当门铃真的响起时，温慎行不免感到有些惊讶，放下手中的书并下了楼梯来到一楼。

    他将木门打开，外头那人穿着一身深棕sE的大衣，里头是件黑sE的套头毛衣，一头漆黑的卷发上戴了几朵雪花。他的半张脸都埋在了围巾里，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头彷佛结了一层冰，像是冬天里结冰的湖面，从那之下看出来的视线冰冷而凌厉。

    但温慎行知道那层冰底下藏着一颗多麽温暖、炽热且柔软的心。

    门外那人正是他这六年来，想都不敢多想的顾锦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