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狱 (第1/2页)

    A－7032，如果名字的意义是用于指代这个人的存在，那这现在是他的名字了。

    这是厄榭的第四个名字。

    项圈箍得很紧，略微低头两指宽略厚的金属环都会压上气管阻碍呼吸，只好肩背都刻意挺直。厄榭习惯微微颔首的姿势，也习惯呼吸受制，因此任由棱面压着皮肤，硌出一道割喉似的红色压痕，横贯在他喉结偏上的位置。

    他很顺从地跟着狱警指引往里走，后面几乎要抵到他背上推着他走的几把枪械看着并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羁押方如临大敌的神情在少年温驯的模样面前难免看着有些小题大做。

    厄榭才三十五，根据BO－312星系三十岁才算正式成年的法律条款来判断确实算少年。

    他看起来过分瘦削了，或许有个子过高的反衬，半袖下从手臂到腕部指节都是筋骨毕露的，像人为把肌rou一块块贴到骨头上后急着完工草草裹上一层皮肤了事。额前偏长的头发因为低头搭垂下来，在布满顶灯的过道里都快将脸完全掩进人为制造的阴影里，但还是能看清收紧的下颌线条，和颜色很淡的嘴唇。

    第一眼看过去会以为他抿着唇，仔细看才发现是唇片本就薄，颜色又浅得几乎要和旁边皮肤融为一体，成透光的很浅的粉白。

    斯坦利打量着走过去的新人，视线很没礼貌地从他的脸顺着腰身线条下滑，在某个部位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会儿。少年像是察觉到了包裹着他私密部位泥泞又玩味的陌生视线，抬起头看向视线主人。斯坦利顺着他的动作很自然地再次把注意力落回到他脸上，半点没有被当场抓包的不自在。

    他轻飘的眼睛落到少年全脸时停了下，深下去的瞳色像被树影短暂掠过一瞬的深绿水潭。实在是很短的一瞬间，风晃荡过水面上的树冠就消散无踪，又轻佻地半眯起眼，冲他吹了个口哨。

    新人长了副很吸引人的长相，该怎么形容呢，斯坦利想，像出生不久的幼虫背后透明的虫翼，踩在脚下会有很清脆的碎裂声。

    他睫毛很长，直直地斜着散开，抬眼看他的时候一部分眼珠和反光都掩盖到了睫毛下面，瞳色发色都深，将虹膜瞳孔眼睫都混成了相连的一片，混成一面漆黑的反光的镜子。

    斯坦利口渴似的舔了舔嘴唇，看着厄榭露出一个尽力无辜的笑，四五颗尖牙挤开牙龈冒出来，尖端压在下唇内部，外界看不见的地方。

    厄榭看了玻璃墙后的男人一眼，视线漠不关心地随着他头回转平着偏移开，还是微微低头的姿势，和之前没有一点区别。明晃晃房间里各方角落传来的打量视线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他只是那样沉默地顺从地跟着狱警往前走，走到他所属的牢房。

    “转身，双手伸过圆孔。”双手短暂地与身体隔离单独铐在厚重玻璃外，这是以防万一，曾经有犯人趁狱警解除注射器时发起袭击。

    项圈从后面打开，却还挂在厄榭脖子上，沉沉地坠着，却没往下掉。带着皮质手套的一双手环过他脖子，厄榭很配合地抬起头，喉部各组织线条完全暴露出来。

    那双手无视过这包含诸多意味的动作，以公事公办的冷淡态度分开项圈两侧往前移。银亮的短针脱离皮肤，随尚存体温的项圈落到手上，被拿到厄榭看不见的方向。他还微微仰着头，稀薄的一滴血迟迟地冒出，实在不多，沁红几不可见的针孔，像脖子侧边一个并不明显的痣。

    手腕上的承重也一坠，随后被接住又离去。厄榭依旧没动，听到“可以收回手了”的指示才慢吞吞地往前走了几步，背后厚重鞋底踏在地上的沉闷声音在走廊里回荡出几圈回音，还有什么东西启动的机械运作声。

    房间很小，只在排泄的地方有基础遮挡。但也不算特别小，甚至放了一张书桌，虽然上面空荡荡没有一张纸。光是单人间这一条就比厄榭大半人生以来住得都要好了。

    他又往前几步，小腿挨到了铁皮床的边缘。他直直往下倒，可以说是把自己摔到床上，窄小单薄的铁架床并不很能承受这种冲击，无力又疲惫地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的反抗。

    厄榭闭上眼，两米的单人床并不算短，但富余空间也少得可怜，厄榭得侧着蜷起身子才能避免脚悬空露在外面。他没脱鞋，任凭它压在被面上，硬布料里是一股浓厚的消毒水味。

    分明是半开放的环境，却安静得可以称得上死寂，连呼吸声都不明显。一路房间里住的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群伏趴在垃圾堆后只露出一双发亮眼睛的动物。不知道哪里传来写字时笔尖擦过纸面的声音，厄榭那时已经快睡着了，有意识的最后一个想法是：那张书桌还真有人用啊。

    悠长的嗡鸣声，从走廊顶端许多孔洞里传出，震荡着一圈圈穿过障碍物充斥整条长廊。并不尖锐的声音，像把一把震颤的音叉从喉咙扎进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