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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帝释天的父亲死的蹊跷。

    阿修罗仅三天便守了寡。尸体运回来时帝释天正巧不在，阿修罗便和光明天一同去看看那据说蹊跷的尸体。那层白布被阿修罗揭开时，连一向自恃胆大的光明天都吓软了腿。

    那尸体面上平稳，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但底下却如开膛破肚一般，生出了一簇又一簇的莲花，那莲花根根泾渭分明，底下却又根系缠绕，端的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模样，阿修罗掀开布的时候还会蹭着他的手，像是讨好一般。

    登时是一室莲香。

    “是你！”光明天转过头来怒视着阿修罗，“是你害死了我们的父亲！是你要听那个小疯子的话在家里种莲花的！”

    阿修罗平静地看着他，他太过魁梧，光是站在那里就比别人生生多了一股气势。他说：“你有什么证据吗？”

    光明天愣在了原地，他颤抖着去瞥帝释天的房门，但就好像主人还住在里面一般，只是一眼就让他迅速别过脸，对着阿修罗说：“那就是个怪物，你没见过吧？他可不知道有多少只眼睛。”

    “那又如何？”阿修罗像是在回忆里缅怀着过去一般，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就算所有人都视他为异类，他也依旧是我的帝释天。”

    “被喊了几声小妈就真把他当亲儿子了？”光明天被他的语气吓到了——更或者是震撼——他花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理智，就像他说的，他也不知道帝释天到底有几只眼，于是便压低了声音，“你若是不信，今夜看看你那好儿子的手心便是了。”

    阿修罗虽是将他的话听了进去，但碍于尸体还在那，他将尸体推到冷藏库做了些简单的处理，替他第一次见面的“亡夫”拔了花，缝上被花破开的地方，穿上寿衣后那便像一个真正的自然死亡的人，阿修罗想了想还是决定扒开尸体的眼皮看一看瞳孔。

    那是一只翠绿却毫无生机的眼珠。像玻璃珠一样通透，却也同玻璃珠一般，瞳孔中央似乎有什么东西。

    阿修罗进厨房拿了把刀，挖出了那只眼珠。

    那只眼珠的实感确实如玻璃一般圆润，甚至也同玻璃珠一样，在中间有一朵小小的金色莲花。

    但是他从未听说过帝释天的父亲有义眼。

    他想了想还是将另一只眼睛也挖了出来，果然是如出一辙的玻璃珠，含苞待放的金色莲花被封在珠子里也仿佛无风自动，在冷藏室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金色光芒。他用尸体的衣服擦掉珠子上的血迹后，将玻璃珠放进了口袋里。

    帝释天是在下午三点给阿修罗打电话的，他那边满是嘈杂的人声，熙熙攘攘的让阿修罗终于有了点还在人间的感觉。家里太清净了，偌大的屋子像一个巨大的棺材，沉沉地合上了盖。

    帝释天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带什么东西回去的。

    “晚上吃什么？我买菜回去。”帝释天一只手扶着包，另一只手正在往包里塞书，歪头夹着手机，阿修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就好像在他耳边一样，低沉而有磁性，听得帝释天耳根有点热热的，没注意他在说什么，脑子一热就嗯嗯嗯地答应了对方，等到糊里糊涂挂断电话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阿修罗没告诉他晚上带什么菜回去。

    好在罪魁祸首适时地发来了短信。

    “坐637去海边。”还附带了一张远景图。

    等他如约而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天暗了下来，正巧赶上吃晚饭的时间。阿修罗订的酒店就在海边，隔着一层玻璃也能隐约听到海浪拍击着岩石的声音。

    阿修罗正在店里等他，远远地帝释天就看见阿修罗熄了烟朝他招手。

    “想吃什么？”阿修罗问。烟灰缸里很干净，除了他刚才熄灭的那根还留着大半截烟草外再也没有别的烟蒂了。

    “原来你抽烟吗？”帝释天低头看着菜单，装作若无其事的抛出话题。

    “不怎么抽。”他听到对面的男人说。

    是心烦么。帝释天猜测可能是游戏出bug了，下一秒就听到阿修罗叹了口气。

    “——帝释天。”他在叫他，莫名的帝释天听出了一点怀念的味道，阿修罗的态度很严肃，帝释天觉得他下一秒说出怀疑自己跟什么事件有牵连都是正常的。阿修罗果然没让他失望。

    “你的父亲今天早上死了。”

    父亲、死了？帝释天微微睁大了眼，他对他父亲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只有非常偶尔回想起来母亲还活着的时候父亲并不像这样整日地不着家。起码五六年没见过他了。帝释天麻木地想，他那个父亲还不如阿修罗这个半道小妈来的称职。

    对了。阿修罗。

    “那你怎么办？”他连忙问，阿修罗拍了拍他的头安抚：“我没事的。”

    帝释天看着阿修罗的眼睛，试图找到对方说谎的痕迹，但是阿修罗也注视着他，那双红色的眼睛温柔而又坚定，帝释天看着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阿修罗有些莫名其妙。

    “我在想，阿修罗真可靠。”帝释天回道。此时餐品也正好上来，阿修罗将他面前那份甜品也一并推给帝释天。

    “你不吃吗？”那甜品入口即化，布丁里是冰淇淋夹心，包裹在里面形成的自然的隔温层还可以起到防止布丁融化的作用，入口是布丁的奶香，冰淇淋融化后又有一股甘草的香甜。

    阿修罗摇了摇头：“我不喜欢吃甜的，你吃吧，吃完我想带你在附近看看。”

    谁大半夜看海。帝释天心说。他唤了一声：“阿修罗。”

    “怎……”不等对方话说完，他便将带着冰淇淋流心的布丁塞进了阿修罗的嘴里，待对方咽下去，才笑眯眯地问：“好吃吗？”

    见阿修罗盯着他手里的勺子，他这才想起来忘记换勺子了。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好在阿修罗看起来完全不介意，他似乎在回味刚才的味道，太甜了，不是他喜欢的那种。看着帝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便顺着他的话说：“……好吃。”

    ……可是你的表情不是这么说的。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