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回信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第1/1页)

    第2章

    顾琳缓缓踱步向自己的院落，想着方才赵夫人和顾鸿的话，讽刺地勾起嘴角。

    虽说是一时生气，但可见，生气的人才会说出真话。“‘旁人’是啊，怎么不是呢？”顾琳在心中对自己笑道。

    长宁侯府顾家是个绵延数百年的家族，自打宣朝开国之时，第一任家主就陪高祖四处征战，安邦定国，立下汗马功劳，因而得封长宁侯。

    经过数代人的经营，在大宣朝是举足轻重。如今的长宁侯顾西洲，自身掌着顾家军，数年前领兵平定叛乱，在陛下面前正当红，现在是圣宠不衰；同时顾家在朝中又是上上下下俱有人脉，不可谓不权势滔天。

    当今候府子嗣众多，枝繁叶茂。长宁侯顾西洲十六岁时娶镇国公长女赵潇为妻，当年就生下一子取名顾煜，其后，侯夫人赵氏又接连生下一子一女，正是顾鸿和顾昭。此外，顾西洲同候府里的侍妾姨娘也共育有一子一女。

    独独奇怪的是，顾西洲成亲数年后，不知从何处，候府又冒出个顾四少爷顾琳来。

    据说，是长宁侯早年风流，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生下的，被亲娘在外面养到五岁才认回候府。但直到七岁时，顾府才真正把他带到人面前，外头的人这才知晓，长宁侯府竟多出了个四少爷

    顾四少这身份上是不必说的尴尬，年龄比侯府三少爷还要大上一些，可也只能认个四少。这主人公心中如何滋味大家不得而知，虽说当时候府给出的说法，顾琳从前是养病未出，但这件事当年在京城的贵族圈子里却是传了许久，毕竟，顾西洲的逸事实在少见。人人都晓得养病这话不真，人人都想看看长宁侯府的笑话。

    事与愿违，一年年过去，顾四少不声不响地长成冰壶玉衡，芝兰玉树的翩翩少年郎。倒让当初想看戏的人啧啧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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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琳踏进玉韶轩，轩内几个大丫鬟香南，雪北，东央，西浼替他解了穗褂，又端来一壶新茶和一盘酥点。茶是新泡的敬亭绿雪，酥点是撒了芝麻的蜜红豆酥糕，香气四溢。

    香南端来水伺候着顾琳净手，其他几个丫头则叽叽喳喳地同他絮叨些候府的家长里短。

    难得放松下来的顾琳一边分心听着丫鬟讲话，一边想起了赵夫人在顾鸿走后对他讲的话，不禁嗤笑。大概意思无非就是要他带些药材赔礼去瞧瞧路离，却不想自己亲亲儿子可是让他少跟人家来往。不过，谁管他呢？顾琳在心中满不在乎地想到。

    路离是骁骑大将军路远的独子，在国子学也是横行霸道，飞扬跋扈的一人，与那顾鸿嚣张的脾气十分相似。但因两人年岁之差，在国子学内一个属小学，一个属大学，平日里根本遇不到，今日想必是老天爷开眼，让这两王八撞一块儿了。顾琳幸灾乐祸地想到。

    半晌，顾琳接过雪北递来的擦手巾，细细擦拭自己修长细腻的指节，微微敛了笑意。

    赵夫人让他代表候府看望路离，除了嘴上说的什么你们二人有同窗情谊的屁话，想来也是瞧不起路家，再怎么说，他顾琳可是庶子。他低头勾唇

    路家是这代才兴起的新贵，在路离他爸路远那才兴起，赵氏看不起倒很正常。无论是长宁侯府还是镇国公府都是上百年的门荫望族。说白了，顾鸿打便打了，在赵氏眼里，也就是送点药的事，可偏偏顾鸿当着所有人面跟路离打了起来，这丢的是整个候府的面子，她怎么不气呢？

    但即便如此，骁骑大将军路远也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他一庶子前去赔礼道歉，赵氏怎么想不到他必定会受路府诘难呢？只是无所谓罢了。而顾鸿，一时出气爽了，自是以为后续赔礼道歉的活计儿有下人干。

    不过没关系，顾琳想，许久没搭理路离了，趁这次正好再去哄哄他。至于顾鸿说的话，他是谁呢？

    顾琳随手放过手巾，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问香南道：“对了，父亲可有再寄信来？”顾西洲前些日子被皇上派去巡视南边，大抵也就是查查官，收收税的事，如此算来，也有二个多月了。

    可虽路途遥远，办公的长宁侯仍旧时常写信，花钱派专人八百里加急送给顾琳。寄给赵氏的倒只几封。

    香南立刻答道：“是有一封，今个儿流枫才送来的，刚想和少爷说呢。”

    流枫是顾琳的贴身小厮，顾西洲安排专送信的人，每次都把信送到他手上

    顾琳拿过信，拆开一看，仍是很简短，龙飞凤舞的寥寥数语大概就是说自己现在安好，不用担心，即将返回，并表示会给顾琳带礼物。

    看到结尾处，顾琳不禁挑眉。

    顾西洲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哄呢，可惜了，再如何，他现在是十五岁，不是八岁，更不是五岁。

    顾琳漠然想着。

    顾琳央人去拿来纸笔，伏在案上，就着自然光线写回信，香南雪北在给他打扇子。

    刚入夏的时节，天儿还热得很。顾琳鬓发和额前俱有些细汗。雪北看着他一手撑着脸，另一手执笔写字，黑色的笔杆把他白玉一样的手衬得晶莹。

    雪北呆呆盯着他脸，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唰地一下，脸就红了。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