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短篇集_男人与狗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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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与狗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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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阴沉着脸从客厅离开了,看了一眼手机,又骂了一句:“原来是他妈的到日子了。”

    自从那天说过关于“日子”那句话,程羲的脾气就越来越坏了。

    他老是发呆,或是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摔摔打打,只有做饭吃饭的时候才出来。后来他网购了狗粮,椰子顿顿吃狗粮,他一天啃一个面包,剩下时间就不出卧室了,如果椰子挠门要被他狠狠地骂。

    12月7号那天,他一整天都没出来,椰子的各种声音都没引起回应。

    12月8号早上,程羲从屋里打开门,带着眼圈和胡渣,要去给椰子倒狗粮。他6号直接把狗粮倒在盆里了,差不多是两天的量,他知道椰子聪明,饿了会去找。

    他和前两年一样度过了痛苦的12月7号,整个人颓废邋遢得像一根秃毛拖把。

    他经常想还不如就把自己像脏拖把一样扔了——不然他真的该疯了。

    程羲拖拖沓沓地下楼,揉着自己鸟窝一样的头发,但是空气里的味道让他意识到今天和前两年的12月8号不太一样。以前他从楼上下来,餐桌上会有热气腾腾的早饭吗?他疑惑地停下脚步,费劲儿地想。

    厨房里还有刷碗和擦玻璃的声音,让程羲莫名地猜测可能是自己撞破了田螺姑娘的报恩现场。可是他也没养田螺啊,难道还能是椰子?

    他拖着身体去厨房,锈着的脑子丝毫没想到如果是歹徒又会如何。

    不过,当然不是歹徒。厨房里是一个长着白耳朵白尾巴的半裸肌rou男在擦他家的油烟机。他身上的裤子是程羲落在沙发上的摇粒绒睡裤,肌rou男穿着有点儿小,大腿那里绷得紧紧的,露着半个屁股,尾巴小幅度地左右摆动。

    程羲从头到脚僵硬了,他差点儿晕过去,但是又没晕。

    这里我们要开个黑色幽默的残忍笑话:这个背影就算烧成灰程羲都认得。

    这是他曾经的男朋友——有狗耳朵狗尾巴版本——白晓叶。

    “……叶子。”程羲用粗粝的声音喊了一声。

    肌rou男不动了。他之前太专注擦抽油烟机,都没注意程羲已经在他的身后。停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又尴尬又怕。

    “……羲哥……”

    程羲被这声羲哥震得后退了一步。他眉心发热、脑仁锐痛,想抬手揉一下额头,但手太抖了抬不起来。

    白晓叶就捏着抹布,站在他三步之外紧张地看他。

    他是活着的,没死。程羲在迷蒙中得出了这个结论。他的身体突然有了力量,冲到院子里挖出来一口箱子。

    白晓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敢过去,就那么看着,嘴里不由自主地低声呜呜。

    程羲拖着那口带着泥土的箱子回到屋子里,狠狠地把它扔在白晓叶怀里,嘶声喊:“带着你的破烂儿滚出去!”

    距离白晓叶被他赶出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外面风很大,很冷,白晓叶穿得很少。这些程羲都知道。

    可是他需要一个只有自己的屋子来放声大哭。

    程羲在27岁的时候遇见了刚毕业的白晓叶,一个坏脾气的当红签约作家和一个单纯的实习编辑,从相看两厌到上床zuoai,他们只用了一个月。

    他那时候把白晓叶年轻丰满的身体搂在怀里,看着指缝间溢出来的弧线,问他为什么喜欢自己。

    白晓叶迷迷糊糊的,很傻地回答:因为人家都叫我晓叶,只有你叫我叶子。

    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五年,白晓叶让早就和家里断了的程羲真正感觉到了幸福。

    然而那种快乐的、吵闹的日子,终结于三年前。

    那天公寓楼失火,住户都跑到了楼下。白晓叶看起来心神不宁,程羲以为他是吓的,一直揽着他低声安慰。消防队来了,灭火和救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人群叽叽喳喳,大多在痛惜财物。

    这时,也许有一个契机,或也许没有,白晓叶仿佛下定决心一般,突然挣开了程羲,向着火的居民楼冲过去。

    所有人都拦不住他,消防队员的阻拦他都躲了过去,直冲上了火场。程羲快疯了,他喊着白晓叶的名字要跟过去,但被制住了。

    一个小时之后火灭了,消防队说没有人伤亡。

    但是白晓叶消失了。

    程羲在公寓楼里找了两天,可是,他真的消失了。

    他死了。最后,程羲只能承认了,他死了。

    程羲搬了家。

    他从此颓唐下来,生活质量和稿子质量越来越差,也不怎么出门,唯一的乐趣是在业主群里和人对骂。

    他喝很多酒,抽很多烟,把白晓叶最喜欢的恐龙玩偶的头剪掉,然后歪歪扭扭地缝回去。

    他做很难吃的饭,盖很薄的被子,然后去看心理医生,再带着药回家。

    他想不明白,白晓叶知不知道他毁了他的生活?

    程羲擦干净鼻涕眼泪,去浴室里放了热水,然后去了门口。

    他打开门,果不其然看见白晓叶已经变成狗了。它抵着那口箱子,冻得打哆嗦,可怜巴巴地呜咽。

    不论气氛的话,颇像程羲捡到它的那天。

    “进来。”程羲说,语气比石头还硬。

    白晓叶谨慎地在垫子上蹭蹭爪子,溜进了屋。他在程羲的指令下变成人,去浴室里洗澡。

    等他出来的时候,程羲已经在沙发上坐了有一会儿了。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白晓叶跟他好了五年,自诩挺了解他,现在却看不出来那张脸上具体的情绪。他只好一点点挪到程羲对面坐下。

    程羲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他抬起眼皮,冲白晓叶说:“解释解释吧。”

    对面的人动了动身体,紧张地捏着衣服。他试探地开口:“我是,我是犬妖。”

    客厅一阵安静。

    程羲把烟吐出来:“没了?”

    “?你怎么不害怕?”白晓叶好像被他这淡定的样子震惊到了,站了起来,“我是妖怪啊!你这么不唯物的吗!”

    程羲有点儿烦躁地揉了一把头发:“我一个写灵异的要什么唯物主义?”

    “那我不是白搞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啊?”白晓叶不知道为什么也急了,大着胆子蹬程羲的小腿。

    程羲一把拽住他的脚踝:“你怎么不想着是你没早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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