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第1/1页)

    宋酩悦下意识后退却退无可退，身后是个齐腰高的储物柜，他后腰靠在柜子边，上半身有些费力地向后仰了仰。

    他匆匆伸出食指抵在寇扬胸口，阻止这人继续前进，清隽的眉头蹙起：“我现在知道了。”

    “但下次就不管用了。”宋酩悦微抬起下巴睨着他，耳根的红晕还没来得及褪去就又染上了新的，眼睛镇定地同他对视，纤长睫毛却抖个不停。

    寇扬知道，他慌了。

    这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乱了阵脚的时候故作凶狠是个什么样，寇扬只觉得他在撒娇。

    寇扬近距离将他这模样尽收眼底，表情和眼神却正直地像与一件艺术品对视。

    最后是宋酩悦先忍不住了，他在快抵挡不住要撇开视线认输之前，眯起眼睛恶狠狠道：“你让开，挡路了。”

    寇扬灼灼目光仍旧锁定他，胸膛抵着宋酩悦指尖，站在他划分出的隔离带边缘，说：“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

    只是这距离还是过近，宋酩悦能感受到寇扬铺洒而来的温热呼吸，能闻到寇扬身上残存的信息素味道，那清爽热烈的味道中混杂了一点点酒味，和四年前几乎一样。

    这让宋酩悦有些恍惚，他偶尔会梦见这个味道和那些严丝合缝的拥抱，但好在那只是梦，是不必忧惧也无需多虑就可以获得片刻宁静的幻象。

    宋酩悦把视线转开，硬着头皮轻哼了一声，“你今天真的很烦人！”

    “但你今天对我格外宽容对吗？”

    “这就是你的问题吗？”

    “不是，我是想问……”寇扬抓住宋酩悦抵在他胸膛的手指，移到自己的胳膊上放好。

    宋酩悦不明所以，正要抽走，又被摁了回去，寇扬疑惑道：“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

    宋酩悦盯着掌下的手臂，修长匀称、有流畅的肌rou线条，而他的指尖现在是凉的软的，更显得寇扬的臂膀温暖又坚实。宋酩悦仿佛烫到一般，他缩了缩手指：“没什么不一样。”

    “但你刚才摸到手臂就知道是我了？怎么知道的？”

    “看到你了。”

    “你没有回头，几乎是碰到我就收手了。”

    宋酩悦拒绝回答：“想不起来了。”

    寇扬实在是好奇，他捏着宋酩悦的手去摸自己的手臂，软滑的指腹在坚实的手臂上滑过去，下一秒寇扬就自作自受地崩紧了手臂，他哑声道：“是这样摸出来的吗？”

    宋酩悦觉得自己指尖起火，寇扬手臂上倏然崩紧的青筋也让他有了危险的错觉，他严肃否认：“根本没有这样摸你！”

    寇扬却执着地想获得一个答案。

    宋酩悦不情不愿道：“我闻出你的味道了。”

    寇扬有些惊讶，他低头闻了闻，只有一点略微的酒气，他可没在宋酩悦面前喝过酒。

    “我什么味道？”寇扬问完先是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一个声音——

    “阳光晒过的海风的味道。”

    “我喜欢这个味道。”

    他摇了摇头，怪异地盯着宋酩悦瞧。

    宋酩悦也在微微发愣，被寇扬攥着手捏回了神，他垂着眼思考一番：“说不上来。”

    寇扬奇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味道。”

    宋酩悦说：“你嗅觉疲劳了。”

    “难道……你是指的信息素？”

    宋酩悦警觉道：“我怎么闻得到信息素，可能是衣服也可能是你的香水。”

    寇扬又问：“我不用香水，那么是好闻的吗？”

    宋酩悦：“一般吧。”

    寇扬却有些得意，眼中含笑望着他：“原来你连我的味道都已经熟悉了。”

    宋酩悦这下总算能将手抽出来了，手心被沾的暖乎乎的，他不习惯地握紧背到身后：“你怎么不说我鼻子灵？”

    寇扬耸了一下肩：“好，鼻子灵，但耳朵不灵。”

    “耳朵也没有不灵。”

    “那早上还听不见我说的话？”

    “风太大了。”宋酩悦仰着修长的脖颈坚持道。

    不知是距离太近热的还是气的或者臊的，白皙的脖颈上早就偷偷漫出一片粉红，叫人看了只想再揉上一揉，将它揉成更加艳丽的颜色。

    寇扬将他看了又看，宋酩悦也对峙般地倪着他，但越是对视多一眼，脖颈上的红就越往上漫一寸，最后只好认输似的匆匆伸手来推他。

    寇扬总算退后，他轻声笑了笑，声音有些低哑：“那下次没风了我再问你。”

    拉开的距离让空气得以流通，宋酩悦呼吸浅浅的，闻言眼睫颤了颤：“我困了，安安也要睡觉了。”

    宋酩悦遇到不会解或者不想解的题就只想逃避。

    于是他今晚在试探了一百八十回合后终于被请出了宋酩悦家。

    门在彻底合上之前有一秒钟的停顿，宋酩悦张了张唇瓣，又紧紧抿上了，连带着那扇门一同坚决地合上。

    寇扬仰头靠在门外深深呼了口气，喉结上下滚动，自嘲般地笑了一声，游刃有余的模样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努力同欲望抗争的克制与挣扎。

    今晚实在是太过犯规，不自知的勾引最为致命，宋酩悦无意识也不知情，但简直每个瞬间都在挑战他的忍耐力，继续待下去他也没办法保证自己不会变成随便的人。

    同样一门之隔的屋内，宋酩悦闻着残存的信息素，低垂着头安静地靠在门上发了很久的呆，久到宋安猛都歪在沙发上睡着了，也不曾发觉。

    直到楼道里脚步声再次响起，电梯叮的一声在8楼停靠又降下，他才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

    宋酩悦伸手捂在后颈那处疤痕上，明明还没到下一次疗愈的时间，那里却一直在隐隐发热发痒，有什么蛰伏着想要复苏过来。

    片刻后他抽回手，盯着指尖看了又看，然后很轻地蜷起手指虚握着。那样的握法虽然不会伤害什么，但也是什么都握不住的。

    他眨眨眼睛，喃喃自语，不再有人前的冷淡和强硬，细听还有点委屈：“你到底想干什么呀。可不可以不要招惹我，我不想，不想……”

    不想被指责被谩骂，不想被看穿被讨厌。

    不想再失去，不想被抛弃。

    更不想再痛了……

    宋酩悦没有说出来，他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那些脆弱的情绪随着颤抖的呼吸被埋藏起来，他又恢复那一副清冷自持的模样。

    宋酩悦轻手轻脚将宋安猛抱到房间去，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像累极了，他缩着身子在安安身边躺下。

    直到再次被梦魇惊醒，才擦掉冷汗愣愣地坐起来回复了几条信息。

    屏幕上发来几张昏暗的照片，码头、货船和几个模糊的人影，正是今晚另一辆车停靠的目的地。

    宋酩悦没有猜错，许承功确实只是一个幌子，作为掩人耳目的诱饵罢了。他盯着照片中的人影瞧了很久，觉得熟悉，又翻出新山人事档案一一比对，但是距离太远光线太暗，实在无法辨认。

    宋酩悦将所有照片仔细存进网盘，又呆坐了很久，才接着重新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