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和离书 (第1/2页)

    南霄臣走后，一直弥漫在大厅里的寒气才终于散却，端凌曜护着沈穆，凝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扶着怀中单薄的肩膀，问道：

    “吓着了吧，有没有受伤？”

    “夫君…”

    沈穆摇摇头，微喘着抱住端凌曜的手臂，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大手：“夫君…”

    手心里柔软的手指一如既往的温凉，端凌曜凝视着沈穆笑吟吟的苍白脸庞，心中一颤，还是忍不住心软，伸手将他搂在怀里：

    “慢点儿。”

    “嗯。”沈穆笑着依偎进他的怀中，苍白的脸颊泛着浅浅的笑意，许是在窗边坐久了，头发有些乱，细软的发丝拢着眉眼轮廓，乌黑的发丝间，那支流珠步摇点缀其中。这是前些日子他们上街时买的，因着朱红色的玛瑙与沈穆眉心的朱砂痣颜色相近，便买了下来。

    端凌曜抬手轻轻捏住他鬓边垂下的玛瑙，唇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好看，很适合你。”

    沈穆眸光微闪，抿着唇，赧然垂下眼帘，攥着他的手指：“多谢夫君…”

    端凌曜嗅着沈穆身上独有的馨香，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焦躁的心情才慢慢平复，心情逐渐放松下来。

    他挑了一缕长发移至唇边吻了吻，问道：“为何替那人求情？”

    沈穆愣了愣，忍不住紧张地揪住手指：“哦…那位阁下…他认识我爹爹…所以…夫君………”

    端凌曜看了方睿明一眼，见他一脸讶然地点点头，又转过来，面色如常问道：“怎么回事？”

    “他说爹爹先前救了他…所以……”沈穆见他拧着眉头，一时间心中紧张，踉跄着往他怀里撞了一步。

    高高隆着的大肚子撞上小腹，讨好地蹭着端凌曜的身体，凸起的肚脐蹭着他腹部垒起的肌rou，沈穆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各个都胎位不正，只以为是孩子太大，把肚脐顶起来的罢了。

    端凌曜沉下声音：“你先前可见过他？知道他是谁吗？”

    “没有……”沈穆连忙摇头，解释道，“之前没见过的，不然这样的派头，总归是有点印象才对。”

    端凌曜没有应答，但表情隐有动容。

    沈穆知道他喜欢摸自己，观察着他的表情，便挺着肚子给他揉，柔声道：“明个儿就是除夕，我多做几个下酒的菜，夫君早点回来，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好啊，但是不要累着自己了，知道了吗？”端凌曜替他将一缕发丝挽至耳后，凝视着沈穆的面庞上，喉结上下一滚，大掌自然而然地揉摸起来，弹软的腹底被孩子们撑得满满当当，肚子这么大，也不知生产时该有多艰难。

    不过好在，今日就能去安心待产了。

    “嗯……夫君…”沈穆泪痕未褪的眼角泛着淡淡的粉红，吃力地把肚子挺得更高，让他摸。端凌曜顺势加大力道，指腹陷进柔软的腹底，替他托起胎肚，减轻负担。

    端凌曜淡淡拧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沈穆依偎在他怀里，望着他冷硬的下颚轮廓，总觉得这些日子，端凌曜待他冷淡了许多，说话也冷漠许多。

    但夜里还是一如既往，甚至弄他弄得更用力了……沈穆抿了抿唇，有些摸不着头脑。

    “夫君…”沈穆小心翼翼地望着端凌曜，咬了咬嘴唇，“我前几日听到夫君在书房发了好大的火…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方睿明闻言下意识抬头，仔细观察端凌曜的反应。

    端凌曜自然不会放过这道视线，心里重重一沉，眼底的痛色转瞬即逝，随即立即紧锁眉头，眼底柔情褪去，不加任何感情的眼眸，映着沈穆苍白茫然的脸庞。

    屋内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窗外呼啸的风雪声恍如箭矢破竹，声声刺耳，沈穆靠着端凌曜，在他冰冷的视线下，一点点松开攥住衣袖的手，腰间的大肚晃了晃，喃喃唤道：“……夫君？”

    端凌曜没有应他，冰冷的目光投在沈穆的身上，接着一点点，抽出自己被抱住的手臂，抬手捏住沈穆的下巴，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你有没有话要对我说？”

    “我……”沈穆呼吸一窒，看着端凌曜紧拧的眉头，后背瞬间一片寒凉，支支吾吾道，“什么话……”

    “你想清楚了再开口。”端凌曜低沉的嗓音不加任何感情，冰冷的目光投在身上，沈穆被盯得无法动弹，挺着大肚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亵衣，渗着阵阵寒意。

    这一天还是到了。

    一切被发现的这一天。

    沈穆慌张垂下眼帘，长长的睫羽掩住眸底的张皇，紧紧揪住白皙纤细的手指，直到掌心被指甲抠出一个个鲜红的月牙，他却仍然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紧揪着。

    腰上隆起的大肚高高顶起衣衫，三个孩子又不太乖了，似乎是感知到他的情绪，在狭小的zigong里不安分地闹腾，隔着水鼓鼓的羊膜互相打架，沈穆颤手扶住自己的肚子，踉跄退后两步，腰窝抵着坚硬的桌角，气喘着颤动着。

    “……啊…呼…呼……唔嗯…”

    硕大的胎肚rou眼可见地上下起伏，沈穆托住腹底皱起眉头，仰着脆弱的脖颈，挺起胀满奶水的胸口，破碎的呻吟一点点溢出，视线一点点朦胧，最后化作眼泪，颗颗坠落。

    随后，扶着桌角，缓缓弯曲膝盖，直挺挺跪在端凌曜的面前。

    端凌闭上眼，垂在身体两旁的手紧紧攥住，指甲陷进掌心流出鲜血，打湿了衣袖。

    方睿明心中暗自窃喜。

    端凌曜垂下眼眸，冷声道：“穆穆啊穆穆，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沈穆身子剧烈一颤，白瓷般毫无瑕疵的脸上满是泪水，揪着袖口的手指腹泛白，他动了动嫣红的嘴唇，哑声唤道：“夫君……”

    “住口！”端凌曜忽然大怒，紧接着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袖，厉声喝道，“你做什么我都可以不在乎，但唯独一点！那一日！你为何要自己主动服食红花？！”

    沈穆瞬间大脑一片空白，含在眼眶里的泪水失控地顺着脸颊滑下，朦胧的视线里，隐约可以看见端凌曜满是怒气的脸庞。

    堵在心口里的那团以往能够温暖心尖的棉絮，吸饱了春水，却被扔进寒冷的雪地里，凝固坚硬，化作冰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沈穆的泪止不住地向下掉，紧咬牙关，摁着肚子，不住地抽气。

    端凌曜怒喝：“说话！”

    即便如此，也仍然是因为他陷害乌曦而生气吗？

    即便如此…即便他正怀着孩儿，即便他不顾身体虚弱接连有孕……

    也仅仅是因为如此，便这样生气吗？

    “…嗯啊……！”沈穆摁着骤然发硬的孕肚，腿软地瘫坐于地。

    卡在骨缝里的胎臀被猛地挤了回去，他单手撑着地，挺着硕大的肚子，胸口剧烈的起伏。

    沉重的大肚压住大腿，互相挤压的胎儿踢打间胎位不断变换，从背后看去如墨般的长发散在脑后，纤窄的腰身流畅如水，唯有腰窝如幽谷深陷，蜿蜒而下，有孕后饱满的臀部更显诱惑。

    方睿明在他的身后看着，心下早已有了计量。

    沈穆无力安抚腹中闹腾的胎儿，雪白的脸毫无血色，眉心的朱砂艳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