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狗（渣攻可怜壮壮） (第4/4页)

简直像是个暂时性的摆设。

    “你是找他吗？”潆珠紧紧攥着我的手，然而语气仍是波澜不惊。

    他慢慢抬起头，望向我。

    “主子！”他一愣，簌簌落下泪来，但又马上抹去了，露出一个习惯性的讨好的笑，手脚并用地爬到我跟前，蹲在我的脚边，大狗似的仰望着我。

    我的心随着这句话忽然胀大了，挤在胸膛喘不过气，仿佛马上就要炸开了。同时也是酸楚。模糊的一张脸，简直要在记忆里淡去的一个人，统统一齐来了，由不得自己选。

    然而我还是逼着自己用一种十分淡然的表情与口气问道：“你是谁？”?

    1

    他能听见我的声音吧。也许已经很渺茫了。

    所有的苦和屈辱他都受够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会记恨我——可我不怕。

    “给你点钱，赶快走吧......＂我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转头状若不经意地向着潆珠道，“我不认识他，想必就是个疯子.....”

    潆珠幽幽地望着我，看不出什么情绪，仿佛在掂量着我的话的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他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神经性地抽搐，但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静静的凄楚。

    他死死抱着我的腿，像过去一样——不辩解、不反驳，只是狗一样蹭上来，祈求我的原宥。

    “主子，孩子死了.....我们的孩子，死了......”眼泪汪汪，小心翼翼地望向我，直视着我的脸，仿佛在等我有所反应。

    我心底一颤，然而，脸上却没有什么情绪。

    人人皆道我是孬种，是毒瘤，是小人。

    独独他不信，哪怕到了这种地步，这种田地，他居然还是不信。

    1

    13?

    “我认识你吗？”我笑着说。

    又敛了笑，弯下腰勾起他的下巴，冷冷道：“是谁叫你来害我？”

    像是壶滚水直愣愣从头上浇下去，他不可置信似地睁着大大的眼睛，两块磨得发亮的鹅卵石，黑眼珠的部分偏多，跟刚出生的小孩子似的，稚气，然而也是副蠢相。

    就这样盯着我很久，久到我心惊。?

    忽然他吐了一口血，又吐了一口血。

    他自己也是一惊，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和我，忽然像是懂了什么，露出一个讥诮鬼祟的笑，笑到嗓子沙哑，笑得乱抖乱颤，又一吐出来一大滩血，然后一头栽倒了下去，身子僵硬的简直是生了锈，又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再动弹了。

    那血溅到了我的手上、脸上，甚至是眼睛里——由温热，而渐渐凉了下去了，干在皮肤上，成了一种可怖的印记。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是他——血腥的、脏污的。在昏暗的牢狱墙壁上搁着的烛火的照映下，他过长的头发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阴森的风吹得微微飘荡，如同游弋的鬼影。

    有狱卒大着胆子上前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过来禀报。

    1

    “公主，他死了......”

    这时潆珠忽然一把紧紧攥着我的手，低低道，“真是个疯子.....”然而话锋一转，贴着我的耳朵笑着轻言细语，“别怕，我喂他喝了药，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现在都结束了.......”

    “对了，你还记得我当初跟你说的话吗”，她笑着向我说，眼睛却没有丝毫笑意，红得简直要滴出血来，“你要是敢对不起我......我、就、剜、了、你、的、心、肝！

    忽然，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直觉告诉我，她才是个疯子。

    14?

    他其实有名字，虽然不怎么好听，就连主子都不知道。但是他确实有个名字——阿陋。

    进了宫，他只是一条狗，一条傻狗，没人在乎他是谁，一只狗也不需要名字，所以他就只能自己叫自己，小心翼翼，尽量不让别人听见。

    趴在地上，阿陋把整个头都圈在臂弯里，把自己缩的很小，不引人注意。二皇子坐在椅子上不时轻轻踢他一下，又抬脚在他背上擦来擦去，像是在擦鞋。

    他也不动，不理任何人，只是弓着身子护住自己的小腹——鼓起的一个小丘似的，里面装着他的孩子，他和主子的孩子。想到这里，阿陋心里忽然变得很甜，像主子喂他吃的糖糕一样甜。

    不能像自己，他们的孩子得有个好听的名字，主子读的书多，他得带着他们的孩子去找主子。

    1

    ?15

    他们擒着他的手臂，把他按在地上，挣扎，发了狂，力气大到吓人。

    他疼得大声吼叫，叫的简直像是野狗的吠叫，恍惚听着非常震耳，声音越来越大，听着也就越来越近，叫的后面沙哑了，可还在叫。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看，仿佛对于这不男不女的东西生孩子的一幕很感到兴趣。

    有人扇了他两巴掌，浑身上下仿佛都有坚硬的拳头捶打着，又像在被一个石磨碾压。他不停地哼叫，被推搡着，乱扭。

    他们见了，仿佛很得意，于是更加使劲。

    冷得透不过气，阿陋的眼前有无数的黑影子，飘过来飘过去，可什么也看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个婆子进来。

    他仰躺着，被他们掰着腿，摆弄着，大大曲起膝盖张着腿。

    整整一夜，孩子总算生下来了。然而只哭了两声，就咽了气。

    16?

    阿陋像抱枕头一样将这块小猫似的赤条条的柔软的红rou抱在怀里，沉甸甸的身子，没裹好，露出一截冰凉血污的腿。

    他大哭，无意识地狠狠地挤压它。

    可自己听不见自己哭声。

    屋外仿佛下起了雨。他光着身子，把rutou小心翼翼塞到那孩子的嘴里，佝偻着背，感觉不到任何吮吸。

    有人听见他在那屋子里喃喃了一晚上，可也许只是雨声太大。

    17?

    就连阿陋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倒下去的血淋淋的人。

    装满草的车厢上了闩，他吓都吓死了，还好先爬了上去。

    躺在黑漆漆的草堆里，不敢睁眼，只是躺着。用草重重叠叠把自己盖得密不透风，外面的吵闹仿佛也远去了，马车颠簸。

    2

    他要逃。然而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只知道要去找主子，他要亲口告诉他，他们的孩子没了。

    他要祈求主子的原谅。

    主子那么好，不会怪他的，更不会不要他的。

    不会的，不会的。

    就这样阿陋缩着身子躺在草里，渐渐盹着了。

    那晚，又梦到了主子，醒来后他开心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