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02 (第1/1页)

    目前没有任何一种科技可以将植物从种子瞬间长大。

    这意味着光人工种植曼陀罗花并不会这麽快出现土壤改善问题，於是我将让曼陀罗花根部的萃取毒素重新调配，成为一种接触X的自然趋避剂。

    但目前文献上还不知道稀释倍数，於是我将橘子园划分四区，每区大概50平方公尺，分别为稀释100倍、200倍、500倍和对照组。

    几个月之後，我们进行土壤蚂蚁族群量的评估，结论以200倍稀释最符合成本和效果。

    我将纪录报告递交给方l先生，另外加个副本给长官。

    曼陀罗花也持续进行栽培复育，并且我跟方l先生保证，这些曼陀罗花并不会影响橘子树，事实上当土壤的铁质减少之後，它便失去优势，会被其他植物取代，成为一个更为健康的草生栽培环境。

    橘子园经过环境重整，持续施肥、并其药剂喷洒等双重手段之下。

    终於，植物医学胜利，夏雪消融了。

    雪虫逐渐减少，病态的橘子逐渐冒出新芽，像是即将迎接初春的热切。

    我和达斯陆续在记录几个重点的橘子树，观察雪虫消失的程度，仅剩几处白点，蚂蚁减少，螳螂和草蛉等天敌逐渐聚集过来，准备饱餐一顿。

    几处曼陀罗苗茁壮，地上不再是lU0土，而是绿草如荫。

    「应该没问题了，剩下的就等曼陀罗自然生长。」我对身边的方l先生说道，他眺望满山的橘子树的眼神像终於放下重担。

    「谢谢你老师。」他感激地跟我握手，用力且慎重地将心情传达给我。

    「没事，也谢谢你配合。应该没特别问题了，我今天就会离开了，保持联络。」我说。

    「好的，感谢老师！」方l先生再次道谢。

    我跟达斯将行李放车上，在离开前我决定去找艾咪特打声招呼。

    她依然坐在木椅外的摇椅上，眺望着田野，思绪彷佛迷失在回忆中。

    达斯依然拿着枪警觉。

    「达斯够了啦，她应该不会开枪了。」

    「她眼花怎麽办！」他满满不信任。

    「……好吧。」我屈服。

    艾咪特注意到我们，这时她没带猎枪，只是待在椅子上一边摇动一边等我们走来。

    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指着桌上放了两杯茶杯：「我听说你们要离开了，先喝杯茶在走吗？」

    「不用了，只是特别来跟你道别，你偶尔看一下西区，曼陀罗花几朵都开了。」我说道。

    「我知道。」她点点头，靠着木椅眼神半眯，陷入沉默。

    「对了那个……这样说可能有点奇怪，但前几个月前……我好像看到你丈夫了，他要我跟你说：抱歉，他来不及回去，但他一直在你身边」

    艾咪特瞠眼，呆滞几秒，眼泪突然溢满眼眶，接着泪水如注。

    「别、别哭，我知道你可能不相信我，但是我前几个月在山上看天空的时候确实感觉到……」

    「我知道。」她额外斩钉截铁。

    「什麽？」

    「我好像知道他回来了。」她微笑：「我梦到有扇隔了好几年都安静无声的门，终於被敲响，打开之後看到他俊朗的笑脸……他没有迷路，他一直在我身边。」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艾咪特一直强调的丈夫迷路，或许代表着：他们是彼此的归途。

    「还有，我很好奇。」我说的时候看了达斯发sE一眼：「你丈夫跟我学生一样是少年白吗？」

    艾咪特似乎回忆起美好过往，她露出温暖的微笑：「年轻的时候就花白了，对了，当年他说过在开小型飞机的时候，看到飞翔的昆虫，很羡慕有翅膀可以自由翱翔的昆虫，所以就自称自己是雪虫呢。」

    她用抱怨般的语气笑道：「老糊涂，真正的雪虫根本不会动啊……倒是我，头发白了，还待这里，更像是雪虫吧。」

    「这种雪虫的母虫的确不会移动，但是雄虫有极高的飞翔能力。」我像是宣示信念一般地说道：「我想，无论母虫在哪里，雄虫总是飞去找到她们。」

    艾咪特带着笑容，看向远方，久久不语。

    我们都知道，飞越好几年的岁月，雪虫最终找到伴侣了。

    告别艾咪特之後，我开车准备离开橘树镇。

    经过路边，看到当初拦下我们的墨镜警察，我一GU冲动的想法闪过脑海。

    我将车主动靠向他，拉下车窗道：「嘿，警察大人，我们要走了，再见。」

    「哦，恭喜，听说西区的橘子树不再有雪了。」警察说。

    「嗯……我只是好奇，你跟多年前的飞机失事有关吗？」

    警察愣一会，接着大笑起来，他擦擦墨镜之下的眼泪笑道：「不是，不是，你找过艾咪特了吧？也知道多前年失踪机长的事了。」

    「对，抱歉我以为......」

    「我是当初那架班机上的乘客家属之一。」警察笑道：「我家人都在那场飞机失事幸存，我们很感谢机长，听到他人还没找到，所以就搬来这里工作，希望有天能够帮到忙。」

    「这是很高贵的情C呢。」我点点头。

    「这镇上的人来来去去，但是和那场飞机失事有关的人，彷佛已经扎根土地中。」不知道警察是在说艾咪特还是自己，「但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是植物病理学家，这是我直觉。」

    「你是不是常常唬烂啊。」

    「才没有。」

    警察哈哈笑几声：「总之，还是谢谢你让曼陀罗花绽放，那对我们幸存者家属而言，是一种悼念的模式。」

    我点头跟警察告别，他祝福我们回家平安。

    开出镇上不久，後座的达斯开口「你为什麽要多说这些话？」他不解。

    「只是觉得有时候人需要聊聊。」我道。

    我知道他很困惑，但是他没有排斥这种行为。

    「老师真奇怪。」他仰躺在後座，像是孩子出游的懒散。

    「农业与人有关，有人就要顾及心情嘛，这是日常训练，你也该多跟别人聊聊天。」

    达斯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但我知道他听进去了，或许有天他会交到很多好朋友吧。

    几个月後回到家中，一打开门，便看到小菈已经在门口抱x等我：「爸！你回来了，要先吃饭吗？」她接过我手上工具。

    「好啊，还有再给我一瓶啤酒。」

    厨房传来小菈的声音：「工作都顺利吗？」

    「不错、不错，达斯也不错。」

    「我又没问他。」

    「你之前也不会特别迎接我啊。」我走到厨房，吻了她的额头道。

    她嘟囊着要我滚出去。

    我上楼想换件衣服，想到或许可以在晚餐之前洗个澡。

    我打开客房说道：「真累啊。」

    镜子前脱下外套，我疏松着筋骨，觉得自己老了，不禁看着疲惫又有明显法令纹的脸感叹。

    「老婆，我老了你还会Ai我吗？」我m0m0有点胡渣的下巴问。

    我叹口气，将床头柜上的照片拿起来：「唉，你知道吗？我今天遇到一个非常思念她丈夫的婆婆，看着她，我不禁想自己之前模样。」

    我对着照片里的妻子微笑，她也对我微笑。

    「不过小菈长大了，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明白，她跟你一样漂亮，不过她最近交了一个小她一岁的男友，是我学生，看着两人恋Ai我不禁怀念起以前的交往时段呢。」

    我嘿嘿笑几声，凝视照片沉默不语，直到楼下传来小菈的喊声。

    「啊，她语气也越来越像你了呢。」我亲照片中的妻子：「我会好好的养大她的，到时候我们在另个世界再见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