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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洲捧着自己的水瓶,通过小小的瓶口向里面看。泡在里面的金银花沉在底下,一个箭头环绕形成的三角标志下刻着OTHER几个字母。瓶子有着玫瑰红的透明瓶身,里面的水含着流淌旋转的光。 晚餐吃的早,明洲坐在餐桌前看着秀秀送来的药。白色的药片堆成一堆放在小盒子里面,混着水吞下去时,融化过后的苦味停留在口腔里面。 他的食道其实很细,吃的药渐渐多了起来,有时候会被噎到。明洲被药卡得打了一个干呕,皱着眉又喝了一口水。 明诚在晚上九点多钟才醒,洗了澡换了衣服才下了楼。纽扣比他早下来半个小时。 客厅依旧开着暖气,秀秀在明诚下来以后就备好了晚饭送过来。明洲躺在枕头堆里面发呆,在纽扣蹲在自己旁边时,转了转眼珠子和人对上视线。 “少爷,”纽扣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耳朵上面的耳洞里塞着两节茶叶梗,“有想要吃的东西吗?”明洲的晚饭不是她准备的,纽扣总是害怕明洲没有吃饱或是不喜欢吃然后不高兴。明洲摇头,看着纽扣抿着嘴笑了一下,让人离开。 “明洲,”明诚的喜欢吃辣,秀秀准备的几个菜里面放的辣椒对于明洲来说都是致死量,“你前段时间怎么了?” 明诚问的是立春那一天的事情。明洲想要坐起来,但是一时之间使不上力气,只能躺在那里回答明诚,“我生病了。” 也不说是什么刺激到了自己,明洲就只是说一句自己生病了,和没有回答一样。明诚被这个回答气笑了,但是也没有继续再去问什么,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抱怨打趣道:“你在夫晚元生日那天闹这出,真是亏待夫家人了。” 关于明诚牢牢记住夫晚元这件事情,说起来也有点好笑与无奈。他和夫晚元是读硕时认识的,华人圈子本身就不大,两家算是一个阶级的,明崇礼一知道就打了个国际长途过来给自己,告诉他要好好把握机会。 一直到现在,两个人差不多认识了十一年。对于明崇礼这一种热衷于获取一切利益的人来说,几家嫡系或者靠近嫡系的成员的生日都被他的秘书牢牢记住了,但凡是明诚认识的,年年都需要明诚送祝福,显得他很闲很谄媚一样。明诚有时候能被气的上火。 看重自己的身份地位却又尽干一些显得小家子气的掉价事情,简直是有病。他实在受不了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的人。今年明崇礼盘算着让明洲来讨好夫晚元,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和明洲说,他自己闹出来的事情就让整个老宅里说得上话的人几乎都来言语讨伐谴责了一遍滑稽。 明诚自然是看了一会热闹,但是他是那个得帮父亲解决问题的人,所以他后来简直是帮明崇礼听了一半的谴责。 明洲并不知道以上这一些事情。他大脑迟钝得转了一会弯,才开口问:“生日?”明洲的愧疚感更加重了,他翻过身,喘出一口气,好像做了什么剧烈运动一样。 “明诚你真坏。”明洲的声线是鉴于少年的清亮与青年的低沉之间的,他好不容易支起上半身,眼泪氲湿了眼眶。他也知道明诚没有故意来替夫晚元责怪自己,他只是想说明洲不应该再闹自杀了,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明洲怎么会不知道呢?明洲也知道啊。他看着明诚的眼睛,长长的头发倾斜而下,杵在那里的姿势像是搁浅且失去了歌喉的人鱼。 “我就是很坏。我不是很懂你生病有多难受,”明诚确实不是那种温温柔柔的哥哥,他会照顾弟弟,但是人总是自私的,他不会考虑那么多明洲的感受,他承认自己坏,“我不能和你感同身受,不知道你生病有多难受,我只是需要你稍微好一点,不要让我在你这里分那么多心。” “……”明洲又失去了力气一样,整个人砸在了枕头堆上面。他安静地流着眼泪,没有觉得明诚说的不对。 纽扣始终在外面隔着玻璃注意着明洲的动向。当两人的谈话结束后,她很快就进了客厅。 一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明诚,纽扣只是跪坐在明洲的身旁把他的眼泪擦去。她温柔极了,“上楼休息吧,少爷。” 恰好夫晚元上完了课从房间出来,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戴着眼镜忘记取下来。一入眼就是客厅另一边哭起来的明洲,夫晚元始终是心疼明洲的,他看着明洲那样无助地哭,走了过去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 坐在餐桌上的明诚被几个人忽视得十分彻底。 纽扣在夫晚元过来的时候就站起身、让出了位置。她遥遥看一眼夫晚元,皱着眉,眼神冷漠极了。 明诚不会因为纽扣的这一个眼神伤心,他看见纽扣就笑眯眯的,即使是休息过看上起其实还是有疲倦的感觉。纽扣抿嘴,移开了视线,离开了客厅。 在怎么厚脸皮坐在这里也很尴尬,明诚跟在纽扣的后面出去,顺便把想要窜进客厅的蝴蝶拦下来哄走。 “你生气了吗?”明诚笑着去牵纽扣的手。 纽扣一直都不是很理解大少爷看上自己什么,她的脸很美,但是明家人从来都不缺美人瞧。院子里面的灯闪了闪,看上去又要坏了。 “明诚,”纽扣叹一口气,不再叫明诚大少爷,“你很累吧。” …… “为什么哭了呢,明洲?”夫晚元亲明洲的鬓角,衬衫被眼泪沾湿后隐隐约约看得出黑色的纹身。 明洲没有力气,眼皮都是半垂着的。“对不起,”明洲小声地说,“你的生日。” 夫晚元瞬间知道明洲在说什么了。他笑起来,让明洲把脸露出来,“我三十二岁了,”他说,“明洲,我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生日,不要因为自己生病以后造成的小事而难过。” “对不起。”明洲还是道歉。抑郁症总是悄无声息却有迹可循地来,明洲被明诚的三言两语打败,大脑从悬崖抛落坠进汪洋,电闪雷鸣一般的天气,明洲闷得喘不过气。 夫晚元看着明洲的脸,顺着他的头发,“那就没关系吧,”夫晚元拿手指勾下自己的眼镜,“我原谅你了,不哭了。” 明洲一抽一抽的,哭的鼻子、耳朵都泛着红。“你这么愧疚,那我得寸进尺一点,晚上让我陪你睡觉吧。”夫晚元用着“得寸进尺”这个成语,说着确实得寸进尺的提议。 明洲目光迷茫,眼里带着一汪水看向夫晚元。他一时处理不了愧疚了为什么要陪自己睡觉之间的关联,还是哽咽着,失力一样头向后仰去。 “明洲,”夫晚元的声音温柔极了,“别哭了,晚上我陪你睡觉吧。” 愧疚什么呢,夫晚元很确定自己喜欢明洲,即使他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明艳开朗。 明家漫山遍野的山茶花,到了花季墨绿与深红交织烂漫。夫晚元没有见过,他只是见了那一朵早开而凋谢去的山茶花,见到了比花还要热烈秾丽的明洲。如今那朵山茶被纹在了自己的肩背之上属于了自己。明洲也会属于自己。 他抱着明洲,看着脆弱的、反反复复没有征兆就崩溃的人,轻轻拍拍他。“Неплачьиз-затого,чтонеимеетзначения,дорогой.”不要为了无关紧要的事情哭,亲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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