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攻3出场） (第1/1页)

    赶在晨读钟声的尾音结束前，周琅与裴昉迈进了学堂后门。京圈的纨绔们早就围绕在最后一排坐席边上，等他们的老大入座。不料老大来是来了，还带着个尾巴一块儿来的，将几名纨绔惊得神色各异，甚至吹了声口哨。

    学究发现后排的sao动，一拍镇尺。

    纨绔们深知裴昉的脾气，虽然出乎意料，也没多嘴，只是挤眉弄眼了一番，便纷纷转了回去。

    周琅浑身不自在，好像丑事已大白于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裴昉搞在一起了。他忍不住偷瞄裴昉，却见他背影挺拔，步伐稳捷，好像丝毫没受影响。周琅不信邪，仔细地观察他半晌，终于发现他通红的耳垂。

    周琅满意地哼了一声，裴昉回头，波澜不兴地问：“怎么了？”

    周琅心说你就装吧。但他也假作平常模样，道：“没事。”

    两人并排坐下，各翻各书。学堂内朗朗读书声渐起，学究去走廊训诫迟到的学子了。前排的同窗大声念着圣贤至理，纨绔们则东倒西歪地玩弹弓、丢纸团、抄前排的课业，唯有周琅裴昉二人，安静得落针可闻。

    周琅已看完《千字文》，换了一本《声律启蒙》打开，手边还有《幼学琼林》待读。可他看了没一会儿，书页上的字便化作蚊蝇嗡嗡然乱舞，直到他的脑袋猛地一跌，笔画们才化回原形。

    “睡一会儿。”裴昉低声说。

    “嗯？”周琅双眼惺忪地转向他，见裴少爷正在屈尊亲自研墨，他忽然生出点坏心思，找出自己的墨条和砚台，推过去道，“给我也来点。”

    裴昉一言不发地接过去了。

    周琅的心情莫名上扬了些，单手支头，光明正大地端详他。裴昉好不容易褪色的耳廓再度泛红，不过周琅太困，没来得及笑他两句，便脑袋一歪，阖上了眼皮子。

    半梦半醒间，前尘如浮光掠影，片片拂过眼帘。周琅渐渐地伏了下去，趴在桌面上。裴昉磨完墨，用帕子和清茶擦干净手，侧头看他片刻，把他的《声律启蒙》一竖，挡住了少年的睡颜。

    忽然，一个纸团划过空中，不偏不倚地砸到裴昉案上。裴昉皱眉扫去一眼，三两友人冲他抱拳嬉笑，挤鼻子眨眼地催他看。

    裴昉不耐烦地拆开纸团，果然是几行不同字迹的鬼画符，问他和周琅怎么回事。裴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们，把纸团撕成了碎片。

    纨绔们不解其意，个个在座位上抓耳挠腮。还有探出脖子看周琅的，被裴昉一脚蹬歪了长椅，摔个四仰八叉。

    如此一番动静，将周琅惊醒了。他连忙打直背，迅速环顾四周确认学究不在，然后才放松身子。见裴昉神情不善，他疑惑道：“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本来是前世的网络土梗，他顺嘴说出来吐槽，不料裴昉一愣，仿佛被地痞流氓调戏了。前排两个纨绔闻言回头，捂着嘴吭哧吭哧憋笑，频频觑裴昉的脸色。裴昉的演技也已到头，再说不出话，雪白的脸飞起似羞还恼的红晕，直瞪着他。

    周琅尴尬道：“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这句话又不知怎的掀了裴昉逆鳞，他显然更生气了，把周琅的墨条“啪”地推了回来。周琅掂量一下，打开木盒，问：“你怎么没用？”

    砚台也被推回来了，倒是研了一盏墨汁。周琅的脑子慢慢转动，不假思索地说：“墨条而已，我哥没缺我的短我的，你给我省这玩意儿干嘛。”

    裴昉一闭眼，好像打定主意不理他了。周琅卷起书掩面，好奇地凑过去望他，他立即把脑袋一扭，仍不肯赏脸。

    前排的公子哥儿始终竖着半边耳朵，此时忍不住转身幽幽道：“裴兄的寸金墨，你不要我要……”

    “原来是好东西呀。”周琅便高兴地提笔润墨去了，也没管裴昉哄好了没。他图个新鲜，随手给书上的人物添了个爆炸头，评价道，“一画就干了，味道也香，值不少钱吧？难怪叫寸金墨。”

    “……一寸光阴一寸金。”裴昉艰难地拧动脖子，说，“不是很贵的意思。”

    周琅眨了下眼睛，保持微笑。幸好钟声敲响，晨读结束了。一些小厮扒在窗外面，给自家少爷公子塞零嘴儿，纨绔们自然享用着最丰盛的茶点，一盒盒绸缎包裹的点心打开来，聚在裴昉跟前，花样繁多品相精美，饶是周琅也不禁多瞧了几眼。

    裴昉的目光往他这边动了动，许是在思索如何开口。然而一声压低的叫唤传来，昏竹的脑袋出现在窗棂缝里。

    周琅不禁欣喜，匆匆出门去了。一时间，裴昉尚未说出的话滞留在嗓子眼儿里，围观的纨绔们哪个看不出发生了什么，或摇扇喟叹，或吟起了狗屁不通的酸诗。

    裴昉道：“滚。”

    众人各拈起一两块糕点，麻溜回座位去了。

    晨读后有两刻钟闲暇，周琅独自溜出来，正张望时，就见昏竹已经转移了地点，猫在一尊假山背后，冲他举起两手提的点心盒。

    周琅心生感动，寻思着自己和同窗们待遇没差多少。旁人个个是家中排得上号的宝贝疙瘩、姓名拿得出手的天之骄子，他们被好吃好喝地供着很正常，但没想到，他也有人来送吃食。

    上辈子便没被家里人管过，借尸还魂后倒是尝到点受人照料的滋味儿了。周琅本想和昏竹一同蹲下，结果蹲到一半卡住了，便顺势坐在水池边缘的台面上。

    昏竹给他解开锦布包，香味扑鼻而出。尚且热乎的烤桃酥，和白面揉抹茶的莲蓬卷，红绿相衬，分外喜人。周琅先塞了一枚给昏竹，边吃边问：“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昏竹缩脖子道：“大公子……”

    “别说了。”周琅立即打断了他，即便早有预料，还是拒绝让他说完，道，“让我毫无负担地吃了再讲吧！”

    美食当前，昏竹没嘴多问，连连点头。周琅也想得开，胡吃海塞几枚点心过后，开始小块小块地咬碎了品味。

    忽有一道清越的嗓音响起，道：“打扰两位。”

    周琅吓得一哆嗦，与昏竹齐刷刷抬头。只见古树斜生，枯枝依墙，一名颀长的人影凭栏而立，在二楼向他们笑着招手。此人见搭上话了，翩翩然下楼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是一名二十余岁的年轻人，玉冠青衣，寸宽的云缎抹额，缀一滴古石珠在眉间。

    陌生人凤眼薄唇，天生的蛊惑相，不说话也笑意微微。当他开口时，则是语声柔然，双眸稍弯，令寻常人心都酥了。

    可惜周琅自穿越以来，见的人都是长得愈好、心眼愈坏。侧妃赵氏、大公子周珩，坏的程度与美貌成正比。裴昉或许不算恶人，但让周琅栽了个大跟头。总之他一看清来人的脸，登时警惕地站起来，全神戒备。

    “在下是新来的学究，起晚了错过早膳。小公子，你的糕点瞧着好生诱人，可否施舍在下一块？”

    青衣人柔声问罢，向他浅浅一揖。周琅不语，只冷酷地点了下头，指使昏竹把桃酥端去。

    此人倒是说话算话，仅拈一枚，以袖掩面吃了，没发出半分声音。待他细细地咀嚼完，向周琅道谢。周琅依然满心警惕，假惺惺地扯了下嘴角当回礼。

    自称新学究之人走出数步，又转了回来。

    周琅退后道：“干嘛？”

    “无事。只是在下粗通面相之道，想着略作观望，以报小公子的恩情。不料这一打眼……”新学究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小公子的烂桃花真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