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露华（二） (第2/2页)

底析出一圈尖利的赤sE晶石，围成十分规整的圆形。圆内景象虚虚实实，仿佛水面上跳动的倒影。

    那是一个入口。——不过当时为什麽会突然出现呢？兴许只是他在坑底停留的时间太长，以至於地底石巢认为他在寻找进口。如果那圈晶石没有出现，一切是否会变得全然不同？若是那时他没被绊倒，他会不会就此离开，再不回到这片荒地？……他现在回想起来，也不知这算偶然还是必然，兴许是冥冥之中有某种羁绊，像无形的丝线那般将他牵住。

    卢西弗尔盯着那圈鲜红的晶石。这是石巢的活口，是连结世界的端点。那活口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如果他是个成年男子，肩膀宽上几分，想进去就十分困难了。他就那样看了一会，心底布满一些浑沌而神秘的印象，藤蔓一样回环地爬上心尖。这活口是会吃人的。他忽然这样认定。但他并不感到恐惧，反而往前几步，贴近了端详。这入口会把活祭吃掉：先是引诱猎物，不动声sE地；然後瞬间吞没，使人来不及反应。在幽昧之中，时间也停止了，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化，最终连灵魂也被瓦解。被吞吃了。这样平静，不带情感与私念，甚至显得圣洁，仿佛神明在歆享人间烟火。

    ——他这样想着，站起身来，然後从那入口跳了进去。

    石巢相当深。在他下坠的时候，上方的活口迅速合合拢，密不透光，一片漆黑。表里的晶石一齐下沈，发出闷响。卢西弗尔轻敏落地，无声无息。站定後他四下张望，浅金sE的瞳孔舒展开来，适应着黑暗，像野兽的眼睛一样发着幽光。

    这儿幽暗狭窄，四下充斥了微弱温淡的红光。地面与岩壁全由平钝的晶石构成，皆为明YAn纯粹的赤sE；棱角坚y，闪着光泽。——他认得这种晶T。人类将其称作「宏石」，认为其中蕴含Si亡之神的力量。

    【宏石是隳的载T，鲜血中孕育出的无上结晶。】

    宏石。隳晶石。……所以这是隳的石巢？居然还有这种地方？这简直有悖常理。——三神之中，象征生的神明被称作「瑀」，据说是亘古常青的造物之神，是具有不老容颜的昳丽nV子。而在Si生之间掌管法度的神明名为「谙」，是万物的牧者，无上的君主，在传闻中多为生着双翅的男子形象。最後一位就是隳神，Si亡与战争之神，不涉世且无面目的神灵。有人将其描述为赤sE的巨人。有人说是鲜红的猛兽。最广为流传的说法，似乎连瑀谙双神都一致认同，——说隳是蛰伏在深海的银白巨鲸。可即使是全知全能的瑀神谙神都无法妄下定论。隳就有这样神秘，是神明所未知的神明。

    但他现在显然正处於隳的领地。他，不为人知的第四神，一大早上在荒原里的大坑中醒来，然後掉进了传闻中从不显形的Si神家里。……没有b这更荒谬的事。不过，不合理的因素一多，叠加起来也许反而合理了。卢西弗尔这样想着，深呼x1一口，捋了捋头发，平心静气，朝前探索这奇异的洞x。

    前行百余步，一点亮光忽然出现了。与宏石暖sE的光晕不同，这光芒十分冰冷，苍白中带点幽微的浅蓝。冷sE的荧光照亮了他的脸庞，映着他金sE的瞳孔。同时打在那鲜红的晶石上，平静其炽热的红sE，为那鲜血般的sE泽覆上淡紫。

    逆光前行，石巢豁然宽阔，洞天四开，周遭朗然。在那空旷的中心，是一大块透亮的冰晶，散发幽冷的光耀。在冰晶的根基，透明的冰蓝sE渐渐转变为淡红，於其中可以看到血管一般的赤sE细丝。那些纤细的纹痕连结着冰晶与地面重重的宏石，仿佛宏石在给冰晶注入血Ye。又像是冰晶把鲜活的生命自发沈淀了，凝成底部赤sE的结晶，而其本身蜕下血r0U，变得澄澈而洁净。

    他来到那冰晶面前。光辉莹洁寒冷，周遭静谧无声，连自己的呼x1和心跳都分外清晰。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心绪这样平和安然，甚至有些哀伤，如同独自走在无尽的雪夜。

    ……在……在这里的。——他将手掌小心翼翼地贴在冰晶上，金sE的眼瞳也柔顺起来。它冰冷的触感自手心传递而来，其中伴有隐隐律动。那是生命的律动。是活着的。他用温热的手掌拂去晶T表面的冰霜；清除粗砺发白的霜雪，露出光洁透明的表面。

    冰晶之中，是一个幼小的男孩。

    这孩子b他年幼，大约是六岁样貌。身躯侧卧，微微蜷缩，隐没冰中。JiNg研白皙的肤质，透着温润的暖sE。柔软的银发覆着清幽的光华，在面部投下柔和的浅影。睫毛也是浅sE的，双目安详闭着，脸面那样放松而温和，柔软的嘴唇显出恬淡神韵。

    【带来永恒的冰封与Si亡……】

    如此宁静而安详，仿佛深陷贞静圣洁的梦境。犹如在天地初开的时分，世间简净莹洁，万籁寂寥无声，就这样一人长眠於素sE寒冬。连水露都不再滴落，在枝桠上凝为晶莹的冰棱。

    【使世界陷入彻底的静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