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2/2页)

 「吴先生；罗先生过去对令堂的感情，是真诚、可贵的，只不过他们没有做夫妻的缘份。您母亲在世时也从未做过对不起丈夫或是儿子的事情，」何志宏决定单刀直入：「更何况；现在他们的人都已经走远了，上一代的感情恩怨，您也应该放下了！」

    吴鸿祺的脸sE变得很难看，何志宏心想，恐怕这一位昔日的大少爷要下达逐客令了。

    但是主人居然强忍了下来，他看着何志宏，似乎还想从来客口中多知道一些事情。

    「何先生知道的事情很多嘛！」他的声音冰冷。

    「承蒙罗先生看得起；我们算是在医院里才真正建立起友谊的忘年之交。」何志宏一边说，一边观察。他看到主人愿意继续聆听，於是将罗永福与他过去在商场上的竞争以及後来在医院相逢、交往的事情做了简要的说明。

    吴鸿祺听得很仔细，听完之後却一语不发，坐在椅子上沉闷的x1菸。

    「吴先生，罗先生托我把这个盒子送来给您，」何志宏取出纸盒：「罗先生说；这里面收藏的是他一生最珍贵的东西！」

    吴鸿祺并没有打开盒子的意思，只是拿在手中发着愣。

    「吴先生，罗先生也有一笔钱要我交给您。他说；希望对您有一点帮助。」何志宏将支票取出，放在吴鸿祺的面前。

    「我不要他的钱！」吴鸿祺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这是他的一番心意，」何志宏诚恳的说：「支票在本地的农会就可以交换了，请您再考虑一下吧！」

    吴鸿祺依然板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何志宏觉得；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部份，应该先行离去，让整件事在吴鸿祺的心中酝酿几天。

    「吴先生；我还会在镇上停留几天，我会再来拜访您的。请您也想一想，看看有甚麽事情需要我来效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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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访客已经离去多时，妻子阿满端来的晚餐也早已冷掉了，孤零零的摆放在一旁的餐桌上。吴鸿祺坐在客厅里，面前凌乱的摆放着一堆信函，还有一个JiNg致的小相框。

    相框里的年轻nV子清纯而朴实，她正是吴鸿祺的母亲林静芬。

    依照收信的时间排序，这些信件里面，只有前面的少数几封是寄给学生时代的罗永福。

    寄发这几封信件的时间平均的跨越了好几年，信都不长，内容也很简单，基本上是林静芬回覆罗永福的来信，报告一些家乡生活的琐碎以及问候。工整、含蓄的文字反映出寄信人的保守与谦谨。

    其余大多数的信件都是寄给服兵役时期的罗永福，从这些寄到邮政信箱的信件中，已经逐渐透露出寄信人心中开始萌芽的Ai苗。

    而从其中称呼开始转变为「罗排长」的昵称之後的信件里，吴鸿祺了解到自己的母亲曾经只身搭乘火车北上到新竹与罗永福相会，并且在罗永福所服役的营区里停留过几个小时。

    吴鸿祺很惊异自己竟然能够平心静气的把这些信一封一封的读下去。他的母亲林静芬在他八岁时就过世了，他对母亲的记忆，除了幼年时温暖的拥抱之外，就是母亲卧病那段日子里她居住的那个冰冷、Y暗的房间。

    似乎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不知道从何时起，母亲已经病瘦得脱形了。大人们不准他接近母亲的房间，说是会传染。他只能偶尔偷偷的去窥望，被家人发现时快快的离开。

    母亲对他来说；是悲哀的、怨恨的、辱骂的、冷酷的化身，而这一切，都是来自於父亲。

    在某些醉酒的日子里，父亲会想起他那美丽的妻子，想到她在婚前曾经企图与情人私奔的过去，一团怒火就会发泄在儿子的身上。片片段段的累积起来，吴鸿祺终於了解到母亲原来另有相Ai的人，这种羞耻与愤怒一直不断的纠缠着他的父亲，也纠缠着他。

    从母亲最後的几封信当中，一连串的提到父亲强b着要她嫁到邻村的吴家、心中的痛苦、每日以泪洗面、生不如Si…、罗永福的不假离营，连夜返乡企图带走Ai人藏匿到好友许志荣家、上门去吵闹的父亲在罗家遇到由部队赶来制止罗永福不假离营的副连长、事後部队长官们的宽容与T谅….，之後父亲不停的威胁；若不下嫁吴家就要去举发罗永福逃兵之事….。

    她也恳求罗永福不要怪罪於好友许志荣，许志荣向罗永福的大哥透露他们的行踪，也是为了要保护罗永福，不让事情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母亲在出嫁前的最後一封告别信中曾经提到；随信留下一缕青丝给罗永福作为留念。

    而在这一封信的信尾空白处，罗永福添写了几行字给吴鸿祺。

    「鸿祺，我跟你母亲是真心相Ai的，然而命运不允许我们在一起。我们的事情曾经给你带来很多的伤害，请你原谅！她留给我的头发我要带在自己的身边，抱歉！罗永福。」

    他靠在椅子上紧闭双眼。

    原谅？为什麽请求原谅？他能够原谅他们吗？自己有资格原谅他们吗？

    他摇摇头。

    对罗永福长久以来的恨意，早在几年之前，在得知罗永福曾经特意安排；用高价收购自己那最後一块不值钱的田地之後，他恼羞成怒的藉着酒意，在罗永福参加母校校庆并以优秀校友的名义上台致词时，冲进礼堂内大声咆哮、胡言乱语之後，已经逐渐消退了。

    听到何志宏描述他与罗永福两人在病中的交往，他感到十分的羡慕。他羡慕何志宏能有机会跟罗永福这样好的人相处过往。自己的一生似乎从未有过这种机缘，能够遇到像他这样的一位贵人。

    妻子阿满已经前前後後的来看过他好几回了，这个可怜的小nV人，跟着自己这个无用之人！

    人生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难道命运又要来扰动他这一池没有生气的Si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