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向】独角蜂繁殖之日_现在时15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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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时15 (第1/1页)

    哨兵的意识深处,仍然是一片空无一物的深渊。

    但是在被“攻破”的这一瞬,一种尖锐的刺痛从深渊底部涌来,如同瞬间的雷暴,在黑暗中撕扯开一条裂缝。

    李维坦立刻就接收到了这种知觉,他潜伏在蓝浓·卡特清晰的知觉和黑白颠倒的情绪里,听见他耳朵里传来的惨叫声,以及随之而来的血腥味。

    浓郁的铁锈味顺着记忆传来,李维坦低头,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血液,一些还是暗红色的,一些已经干涸发黑。

    “哐——”

    “哐哐——”

    持续的rou体撞击声响起,与此同时,他的掌心好像触摸到什么柔软的东西——那是一截人类的脖颈,顺着脖颈延伸出去的是一具扭曲破碎的人体,软绵绵的耷拉在地上。

    这具rou体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征兆了,但他的双手仍然仅仅掐着手里的脖颈,被无法控制的暴怒支配着,按着尸体的头,一下下砸向墙面!

    这是精神力暴动,蓝浓·卡特记忆中的一次精神力暴动。

    李维坦飞快地反应过来,但他没来得及做什么,甚至没来得及辨认尸体的外貌,强大的外力就把他抛出了蓝浓·卡特的意识海。哨兵飞快地夺回了大脑的控制权。

    “李维坦!”

    他听到周听听的惊叫,紧接着,他的身体被甩在地上,剧烈的钝痛使他眼前一阵发白。

    视觉恢复时,蓝浓·卡特正在面无表情地走向他,他握紧手指,忽然给一旁的周听听递去一个眼神。

    周听听正心焦火燎,这个严厉冰冷的瞪视仿佛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他顺着李维坦的目光看去,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猛地一跃而起。

    瘦小的身体里爆发出一个哨兵能实现的最大力量,他扑向门口,拉下了石壁上的警报铃!

    震耳欲聋的铃声把静室变成惊叫屋。效率极高的,石塔被“哨兵事故保卫队”层层包围,保卫队队长哈特·拉耶夫在门口发出了破门请求。

    蓝浓蹲下身,缓缓地捂住耳朵。

    他的表情近乎空白,嘴唇僵硬地颤动。这样巨大的铃声对普通哨兵而言只是减缓行动,但对听觉极其敏锐的蓝浓·卡特来说,拥有足以致残的杀伤力。

    周听听却没功夫担心老友的耳朵,他花了一秒钟时间惊叹“自己竟然真的能当着蓝浓·卡特的面碰到警铃”,又花了一秒钟堵住自己的耳朵,接着飞奔到李维坦面前,给一身狼藉的向导披上了外套。

    “能走么?”他大声问。

    李维坦听不清周听听的问题,但配合地搭住了递过来的肩膀,勉强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

    离开静室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周听听注意到他脸上的神情——无关痛苦、悲伤,和怜悯,那是一种很深的、习惯性的嘲弄。

    然而向导惨白的脸色,破碎的嘴唇和遍身的伤痕都使这嘲弄毫无信度,周听听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标志性的、不讨人喜欢的表情,只是李维坦·李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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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维坦的手指被随行医生简单地处理了一下,此时他正坐在周听听的车后座。

    轿车在城郊的小道上奔驰,周听听的意思是李维坦可以在后座躺一会,但向导依旧坐得像墓碑一样笔直。

    周听听第七次从后视镜打量他的时候,他终于不耐烦地开口了。

    “行行好。”李维坦冰冷沙哑的声音似乎让气温跟着低了几度,他的语气客观到无情,“你和我是同一场强jianian的受害者,别让我还得安慰你。”

    车身剧烈地晃了一下,周听听差点一脚把刹车踩到底。

    他咬了好几下舌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然而组织语言对此时的他来说太尴尬又太困难:“不……是我应该再坚持一下……”

    “坚持到让蓝浓·卡特把我的手指全部折断?”李维坦冷笑了一声,“那我很感激你没有这样做。”

    周听听闭上了嘴。

    过了很长时间,周围的景色变了几变,他才努力地检索出一个新话题:“李维坦,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得告诉你,虽然这次保卫队来了,但他们一向不会太过……刁难蓝浓,他很快就会重获自由。”

    李维坦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聚焦在窗外。

    “叫什么名字?”他看着远处高耸的青色石塔,这是仿造核心区向导塔建设的塔楼,为各地的向导提供有安保的场所用以工作休息,“被卡特杀掉的那个向导。”

    周听听喉咙一紧:“你知道了?”

    车速随着他的一惊一乍而忽快忽慢,李维坦闭上眼睛,他实在有点疲劳,没有力气去呵斥纠正。

    “谁告诉你的?”周听听脸色数遍,“还是你自己发现的?”

    “蓝浓·卡特的精神海。”李维坦硬邦邦地打断了嘈杂的司机,“他把足以影响理智的情感和记忆都埋在了潜意识深处,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但是,埋藏并不等于消失,只要他还活着,这些东西就有被发掘的可能。”

    “你发掘出来了,是吗?”周听听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忍不住再次看向后视镜,但又在看到那些污秽的时候面红耳赤地移开视线,“你看到了艾伯特·奎因,你能进他的精神海——你可以给他疏导,是不是?”

    李维坦抬起头,目光锐利:“艾伯特·奎因?”

    “是的。”周听听结巴了两下,“就是那个,以前,嗯……”

    “我记得他。”

    向导说完便绷紧了嘴唇。车内陷入沉默,过了很久,周听听才悲观地感慨:“我猜只有艾伯特能知道蓝浓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最后一次疏导是艾伯特做的。然后……一切就那么发生了。”

    李维坦忽然高高地挑起眉:“最后一次疏导?”

    “嗯?是的。”周听听放慢了车速,回忆了一会,“艾伯特是唯一一个跟蓝浓去B20区的向导,治污前后的安抚都是他负责的。”

    “安抚的内容是什么?”李维坦飞快地问。

    “这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周听听瞪着眼睛,“主要是五感调节和情绪控制。具体内容疏导记录上才有,不过纸面资料都在B20区遗失了。”

    “遗失?”李维坦讥诮地重复了一遍。

    他抬起下巴,缓慢精细地把领口的扣子系到最上面,柔顺的黑发紧贴着脸颊垂下来,上边还沾着一时擦不干净的污浊。

    向导没有再说话,但这一片狼藉中,他的神情已经被熟悉的傲慢取代:

    已经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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