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麟阁无缘 (第2/2页)

雍的肩膀上，清亮的眼眸定定凝视着萧在雍俊雅出尘的容貌，一眨也不眨。

    萧在雍看见他头上的青龙玉簪，问道：“这是宫里的样式？”

    荣世祯说道：“是老四送给我作念想的，我们是好朋友。”

    萧在雍微微一笑，荣世祯说道：“我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萧在雍说道：“我是在想，你实在很讨人喜欢，老四性子那样孤介，却也愿意跟你结交。”

    荣世祯又想笑，又忍住了，板着脸说道：“你今天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萧在雍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怜惜，说道：“你是直性子的人，成日价与我这样的人相处，你心里一定很累罢？”

    荣世祯再也想不到他会说这么一句话，嘴上硬邦邦说道：“你反正就是不认你故意瞒着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诚然两人相交，贵在真诚自然，但各人有各人的性格，他如何能强着萧在雍，依着他的性子来说话行事？

    萧在雍注视着荣世祯变化的神色，荣世祯在他怀里轻轻挣动了一下，说道：“你女儿在家，我就不留了。我父王还等我回话呢。”

    萧在雍放了他下地，温言道：“你去罢。”

    这几日，宫里上下紧锣密鼓筹备皇上大婚典礼，连早朝也停了，朝廷辖地的贺表如飞而来，却始终没有西北的消息。

    荣元量与荣世祯说到此事，深以为虑，说道：“如今朝廷势弱，天下四分五裂，征西王别是起了反心。果真如此，就要靠咱们云南节制西北了。”

    这一日，朝廷派往西北传旨的使者，终于风尘仆仆赶回京城，皇上忙传了三大顾命大臣一同听报，荣世祯也随从父王旁听。

    高兆珣问道：“西北局势到底怎么样了？征西王会不会来京城效忠？”

    那使者满面羁旅尘土之色，说道：“皇上请宽心，听臣慢慢说来。此去西北，当真是一波三折。我等奉送皇帝诏书，昼夜兼程赶到了瑶台省星迢城。征西王派他弟弟延龄侯在城门下接待我们，说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高兆珣说道：“什么好消息？”

    那使者说道：“原来火狮子死了以后，关中叛军群贼无首，内讧不断。祀州、曲州、亨州三地与西北边境相邻，那三地的叛贼伪将看元氏贼军气数已尽，便一同向征西王投降献地！我们到达西北的时候，征西王已受了降书，派了两个儿子率领大军去接管降地。”

    众人大喜过望，高兆珣笑道：“这可太好了！总算是撕开了关中的口子。”

    萧在雍说道：“这等大事，征西王怎么不向朝廷禀报？”

    那使者说道：“我们也是这么问的。延龄侯说事关重大，征西王来不及向朝廷禀报，叫我们带话回去也是一样。延龄侯问京城局势如何，先帝爷是怎么驾崩的，如今是谁坐了龙廷。我们便传了皇上登基的喜讯，当众宣读了诏书。

    “谁知道，延龄侯忽然拿出了一轴从前送到西北的圣旨，与皇上的诏书作比对，说咱们的诏书没有盖玉玺，征西王府不知道京城实情究竟如何，恕不能奉命接诏。

    “我们费尽唇舌，延龄侯总是不理，那时天色晚了，延龄侯总算是看在臣这张老脸的份上，把我们让进了城中驿馆居住。就这么不明不白过了两日，岂料江南伪帝的使者也来传诏书了。”

    荣元量皱眉道：“高应奎也去争取征西王的支持？”

    那使者说道：“是啊，我们听说，江南伪帝的诏书盖了玉玺，说什么高应奎才是真正天子，要征西王去江南输诚效忠。”

    高兆珣“啊”了一声，怒道：“颠倒黑白，这等可恶！四叔，咱们的新玉玺可做好了没有？”高应麟说道：“臣已命匠人日夜赶工。”

    荣元量问道：“江南伪帝的诏书盖有传国玉玺，难道征西王就此倒向了丁党一派？”

    那使者说道：“不。延龄侯说江南诏书之图案、形制、锦帛，都与京城御制的圣旨大有出入，所以也拒接他们的诏书。于是江南伪帝的使者们住进了另一处驿馆。征西王是哪一派都不肯见，那延龄侯却常常与两边使臣说话试探。”

    众人都明白过来，如今四大藩王之中，定北王和平南王都支持高兆珣，宁东王则支持高应奎。

    若是征西王倒向高应奎，局势就是以二对二，若是征西王也归顺高兆珣，那么就是以三对一。

    征西王一人之念，便能逆转两方声势之强弱多寡。他自然拿腔拿调，观望权衡了。

    荣元量怒道：“征西王一定是看着京城、江南两边都来要他支持，他便借西北全境自重要挟，看谁的势力大，给他的好处多，他就认谁是正统皇帝，当真是无耻自私，辜负皇恩。”

    那使者说道：“我们也看出了征西王的用心，所以百般动之以情，晓以大义。那征西王总算还是良心未泯，权衡再三，终于派人赶走了江南伪帝的使者，把我们唤入王府，征西王阖家跪接了皇上的圣旨。”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使者接着说道：“但征西王说他要留在西北张罗接受献地的大事，一时脱不开身，不能亲自来京城面圣，所以派了他弟弟延龄侯代为上京。延龄侯又带了贺礼辎重无数，所以脚程比我们慢一些，约莫再过两日就到京城了。”

    高兆珣说道：“记得先帝爷传唤四王之时，征西王也是派他弟弟来的，既然有先帝爷的惯例在，朕也是一样，只要征西王效忠朝廷即可，军国大事为重，自可灵活变通。”

    那使者却露出期期艾艾的神色，说道：“可是……可是眼下另有一桩难处。”

    高兆珣说道：“什么？”

    那使者说道：“征西王与我们商谈之时，曾提到他的嫡孙女韦珑君今年十四岁了，容貌端秀，聪颖过人，他想……想把此女送入宫中，与小皇上结成龙凤良缘。”

    众人都吃了一惊，暗想：“征西王竟也想与皇上攀姻亲！”

    那使者俯首跪下，说道：“都怪臣等胆大僭越，当时为了安抚征西王，便说小皇上并未定亲，此事很好商量。征西王听了甚是高兴。可是臣等回到京城才知道，皇上的中宫已经有了人选。若要改册韦女为妃，征西王肯定大大不快啊！”

    众人情不自禁望向萧在雍，萧在雍微微一笑，不发一言。

    众人都想：“凭定北王如今的功绩权势，征西王的孙女如何比得上他的独生女？皇上既然立了萧女为后，就不能收韦女入后宫，不然两边势必要争锋斗法，波及朝政。但征西王本就态度摇摆，韦女婚事若是处置不当，只怕酿成大祸。”

    高兆珣看向了高应麟，高应麟咳嗽了一声，说道：“缘分自有天定，那也不能强求。待延龄侯来到京城，由皇上作主，朝廷保管为征西王的孙女找到一位可心遂意的东床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