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60度的失眠:我配合_大厨房(K?k)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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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厨房(K?k) (第1/1页)

    瑞典的学生宿舍,通常一层楼会共用一个大厨房K?k。这是一个奇妙的空间,既是社交中心,也是各种文化冲突与融合的试验场。

    李知宁大部分时间都避免在尖峰时段使用厨房。她不习惯和一群来自不同国家的人,在油烟与各国香料的奇异混合气味中,分享自己从台湾带来的、珍贵的沙茶酱和酱油。她通常会等大家都吃完,才一个人悄悄地进去,快速煮一碗面,然後端回自己房间。

    她种下的豆苗,在几天後就冒出了nEnG绿的芽。每天看着它们一点点长高,成了知宁生活中最大的慰藉。看着那小小的绿意,她总会想起後龙老家,阿嬷在厨房後院随手撒下一把绿豆,几天後就能炒出一盘清脆的豆芽菜。

    报告顺利缴交後,知宁的心情轻松了不少。为了犒赏自己,她决定炒一盘豆苗,再煎一颗荷包蛋,做一顿简单却充满家乡味的晚餐。

    傍晚时分,她心想厨房应该没什麽人了,便端着她那一小盒珍贵的豆苗、J蛋和一瓶酱油膏走了进去。

    厨房里果然空无一人,只有冰箱运转的低鸣声。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GU浓烈又奇怪的气味——那是加热过头的塑胶味,混合着冷冻披萨那种廉价番茄酱的酸味。

    知宁皱了皱眉,看到其中一个流理台上,放着一个空了的微波食品纸盒和一个因为过度加热而有些变形的塑胶盘。她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她打开cH0U油烟机,开始热锅、倒油。很快,蒜末爆香的香气就压过了那GU难闻的塑胶味。她将豆苗倒进锅中,大火快炒,「滋啦」一声,锅气蒸腾而起,整个厨房瞬间被一GU清新的、属於家乡的蔬菜香气所占据。

    就在她起锅,将翠绿的豆苗盛入盘中时,Viktor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另一个冷冻千层面,脸sEb平时更差,像是完全没睡。他看到知宁和她盘子里的菜,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那双蓝sE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像是惊讶又混合着某种向往的神情,但很快就被他惯有的疲惫所掩盖。

    他大概是闻到了食物的香气,才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份失败的晚餐有多糟糕。

    知宁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她快速地瞥了一眼Viktor手里的冷冻食品,又看了看自己盘中那份其实份量不小的炒豆苗。

    一GU冲动,在她还来不及思考前,就化作了行动。

    她转过身,背对着Viktor,从橱柜里多拿出一个乾净的盘子,然後用筷子,默默地分了一半的炒豆苗到那个新盘子里。

    接着,她转过身,没有看他的眼睛,只是将那个装着豆苗的盘子,放到了他身旁的流理台上。

    她什麽也没说。

    既没有说「不小心炒多了,分你一点」,也没有说「看你可怜」,更没有用中文或英文进行任何交流。她只是做了一个单纯的、分享食物的动作。这是一种b任何语言都更古老、更直接的G0u通方式。

    做完这一切,她便端着自己那一盘豆苗和荷包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心跳快得像打鼓。

    厨房里,只剩下Viktor一个人。他静静地站着,看着流理台上那盘冒着热气、散发着蒜香的翠绿豆苗。那不是超市里包装好的沙拉,而是带着镬气、充满生命力的、真正的「食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那个冰冷的、印满了各国语言成分说明的冷冻千层面包装盒。然後,他缓缓地将它放回了冰箱的冷冻库。

    那天晚上,Vikka,一个多月以来,第一次没有吃微波食品。

    他没有立刻吃那盘豆苗。而是从自己的橱柜深处,拿出了一个布满灰尘的小电锅和一包开封已久的米。他仔细地将电锅洗净,有些生疏地量米、洗米,煮了一小锅白饭。

    等米饭的香气在家中弥漫开来时,他才盛了一碗饭,将那盘已经有些凉了的炒豆苗放在旁边,一口饭,一口菜,非常缓慢地、近乎庄重地,吃完了属於他的那一半。

    一小袋米

    第二天早上,李知宁的生活如常。她去上课,去图书馆,小心翼翼地避开所有可能遇到Viktor的地方。昨天那GU冲动的善意,在冷静下来後,变成了让她懊恼的、ch11u0lU0的自我暴露。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竟然会去同情一个处处显得b她优越的瑞典人。他肯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

    傍晚,她抱着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宿舍。当她用钥匙打开房门时,发现门口的地板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米白sE的布袋。

    那是一个很JiNg致的棉布束口袋,上面没有任何商标。袋子不重,捏起来能感觉到里面有颗粒状的东西。知宁犹豫了一下,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拉开束绳,一GU熟悉的、淡淡的米香飘了出来。袋子里装的,是满满的、颗粒饱满的白米,大概够一个人吃上三四顿。

    知宁的心猛地一跳。

    她立刻明白了这是谁放的,也明白了这样做的用意。这不是一份礼物,这是一次回报,甚至可以说是一笔「交易」。他吃了她的豆苗,所以他还她一袋米,两不相欠。

    这个举动,非常「Viktor」。

    既务实、安静,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清晰的界线感。它无声地在说:「我收到了你的善意,但我不希望你觉得我需要同情,所以我用等价的方式偿还。我们之间,依然是平等的。」

    知宁握着那袋还带着布料本身温暖触感的米,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一方面,她因为他这种「划清界线」的行为感到一丝恼火;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处理方式,让她感到了一种奇特的安心。

    他没有戳破她那点小心思,也没有让她昨天那个冲动的举动变得尴尬。他用一种最成熟、最不打扰的方式,结束了这个回合。

    这b一句「谢谢」更厚重,也b任何直接的交流,更能让知宁感受到他这个人的内在原则。

    就在知宁拿着米袋,愣在门口时,走廊尽头Viktor的房门,轻轻地「咔哒」一声,从里面被锁上了。接着,她听到了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他显然是算准了她回来的时间,放下东西後,便立刻离开,完美地避免了两人碰面的尴尬。

    这份心思缜密到近乎冷酷的T贴,让知宁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她「砰」地一声关上门,将那袋米放在书桌上。

    书桌的一角,那个装着绿豆的餐盒里,新一批的豆苗又冒出了纤细的nEnG芽。而在另一角,那袋来自Viktor的米,静静地散发着朴实的谷物香气。

    一蔬,一饭。

    它们像两个沉默的棋子,落在知宁这间小小的、单调的房间里,开始了一场无声的对弈。

    而那天晚上,当知宁第一次用瑞典的电锅煮出来自Viktor的米时,她才後知後觉地发现一个细节——那米的品种,是来自亚洲的圆米,不是瑞典超市里常见的那种细长的、煮起来松散的欧洲米。

    那是她最习惯的、带着黏X与嚼劲的口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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