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垂平野(AB)_14 生疏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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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 生疏 (第1/1页)

    采风比预期结束地早,苏致赶在年前回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蒋谦。

    他迫不及待要跟蒋谦分享路上的见闻,在到达蒋谦单位的时候被告知蒋司长正在开会,今天未必有时间。

    苏致问:“那他什么时候有时间?”

    苏致只好点头,然后背起包就要走,只想帮上司敲打一下一走就是数月的苏致的王秘书一看人居然就这么被劝退,急了,“那个,苏先生,下次你过来的话,要提前预约。”

    苏致回头,指着自己鼻尖:“我?”

    王秘书点头,苏致点点头表明知晓,走了。

    风尘仆仆赶路太累了,他要先回去休息一下,见不到就算了,等电话开机后再告诉蒋谦吧。如果他需要的话。

    满腹欢喜已经在碰壁的时候冷却了些许,现在是旅途后知后觉的疲惫。

    王秘书张了张嘴,直觉自己办砸了差,但是人已经走了。

    事实上蒋谦没有开会,办公室里接待的是贺景焕,苏致离开的时候电脑上转播着大厅画面。

    风衣短靴的人推门离开,他头发长长了,半扎在脑后,额前发丝在开门的一瞬间被风吹得扬起,蒋谦看得很专注,贺景焕摇头:“几个月没见,就不着急?”

    蒋谦问:“为什么要着急?”

    不着急盯着屏幕目不转睛。贺景焕嗤笑。

    蒋谦在画面上看不到苏致背影后切断转播,“你说的事情我知道了,你看着办,还有别的吗?”毫不客气的送客。

    贺景焕换了个姿势坐:“公事谈完了,聊点私事?”

    蒋谦低头看表:“还没到私人时间。”

    “生活很无聊吧?”贺景焕端起茶端详,“看着人家朝气蓬勃,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蒋谦凉凉睨他,贺景焕放下茶杯继续挑衅:“被说中了?”

    “我看你也很无聊。”蒋谦说:“月底零壹号极地演习,这么无聊的话,你去吧。”

    贺景焕立刻婉拒:“抱歉啊,蒋司长,我已经调任了,不方便插手前单位事务。”说着起身告辞。

    开玩笑,大冷的天陪着去极地演习,他又不是疯了。

    送走访客,王秘书回来复命,尽量简洁地汇报自己办事不利,原本只是揣摩领导心意,然而不小心将人送走了。

    蒋谦听完,冷淡道:“那你帮他预约。”

    王秘书:“啊?”

    转瞬明白过来,擦着额头冷汗去打电话,但没打通——苏致大概还在回家路上,电话是关机状态。

    等电话打通已经是一小时之后,苏致洗完澡躺下,才给那个老年通讯器续上命。

    王秘书态度转变很微妙,尽可能揽过责任为蒋谦开脱,说司长开完会得知苏先生回来很高兴,小心抬眸打量,发现蒋谦表情没有变化,于是才放下心。

    苏致点点头,打着哈欠:“好,我明天再去找他……你们司长明天有时间吗?”

    王秘书抹了把冷汗,心中小人不断撞死:“明天?”

    苏致已经快睡着了,拖沓着困意说:“对,今天有点晚,我就不去打扰了。”

    蒋谦不知道听没听到,不紧不慢拆信,毫无价值的信封被他弄得像价值不菲的艺术品,用刀片小心裁开抽出里面的信纸,对待折痕也相当谨慎,尽可能不破坏它们的原有相貌。

    龙飞凤舞满是风骨的字迹,可以想象写下这些的时候他有多兴奋。

    王秘书做好了引咎辞职的准备,挂掉电话同蒋谦汇报了这个消息,蒋谦只说知道了,然后按照时间顺序将那些信件明信片纷纷排放好,放回抽屉里。

    以上这些复杂的弯弯绕绕苏致一概不知,他只觉得蒋谦冷淡地有点过头——当初他要走的时候也是,很不在意的样子,挥挥手一句不舍得也没有,走了这么久回来,想见他,还要跟其余访客一样走这些程序,他不相信这是下面人自作主张。

    他有点挫败,觉得蒋谦对谁大概都是一样,自己其实并未有特别之处。

    次日,苏致先打理自己一路上记下来的杂乱的笔记还有巨量的草稿和照片,收获太多需要慢慢梳理,好多灵光一现的瞬间,时间紧急无法一一展现只能挑一些出来完成,等他想起来前一天说了要去见蒋谦的时候王秘书已经顶着快要脱离脖子的脑袋戚戚然大半日。

    尽管司长没说什么,但他就是有种苏致再不来他就要完蛋的感觉。

    接到苏致预约电话之后的三十分钟是王秘书此生到目前为止度过最漫长的三十分钟,领导不停看表,导致他觉得再多一秒都很难熬。

    路过理发店,苏致忽然停下脚步,等他出现在蒋谦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一头清爽的短发。

    前一天仅仅在监控中短暂一瞥一个背影,蒋谦心里泛开隐秘的遗憾。

    ——苏致长发大概很好看,仅仅一天,仅仅几分钟阴差阳错,就错过了。

    以及还有他不知道的,前一天苏致白天补交,晚上跟弟弟挑灯夜谈,已经将路上见闻都说了一遍,倾诉欲高峰已经过去,他也错失了从苏致口中听到绘声绘色人文景观的机会。

    自然,再说一遍是可以的,但受到冷待的苏致认为,蒋谦或许对这些不感兴趣,因此见面后只有一句问候,因为久别和心事,甚至有些生疏。

    他说:“我回来了。”

    他今天穿了宽松的裤子,外面是登山服,裤脚掖在短靴中,跟昨天差不多的打扮,只有头发,两指长,清爽地立在脑门上。

    仔细看了看,又觉得短发也不错,他的眼睛就全露出来了。

    蒋谦点点头,手从抽屉里收回。苏致寄回来的最后一封信里附有一张照片,日出剪影,依稀看得出到后脑勺的长发。他其实是想比一比的——怎么这个人一晚上过去就能变个样?

    他问:“路上顺利吗?”

    苏致点头:“顺利。”

    就没有了。

    他们中间隔着一张很宽的实木桌,蒋谦觉得或许是这张桌子太宽,才让苏致这么规矩。

    相顾无言,沉默地有些久。

    “画呢?完成了?”蒋谦问。

    苏致摇摇头:“还没开始,但是有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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