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他被扔到床上 (第1/2页)

    郑轶之所以是H大的名誉董事，原因很简单粗暴，就是因为捐了很多钱。钟时意入学的前一年，郑轶向H大捐赠了四千多万，学校用这笔钱动工建造了一座六层高的教学楼，楼体是砖红色的，看上去很漂亮。

    钟时意在那栋楼里上过课，因此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郑轶却说这没什么，只是为国家教育事业贡献点力量罢了。

    他告诉钟时意，为了避开战乱，从他曾曾祖父那辈起，他的家族就一直在国外经营，他在港岛出声，小时候跟着mama在内陆沿海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对国内有很深的家乡感情，所以长大后力排众议，将一部分产业转到国内经营。

    钟时意一直以为郑轶是个小老板，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深厚的背景，用时兴的话来讲，就是所谓的oldmoney。

    “所以能不能让我帮帮你？”郑轶最后说，“我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五百万对我来说真的只是——”他卡住了，似乎是没找到一个既不冒犯，又能精准形容的说法。

    钟时意笑了一下，他知道郑轶的坦诚绝非炫耀，但万事万物都有代价，郑轶帮他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他再次拒绝了。

    郑轶没勉强，但告诉他，根据之前的惯例，他的学生助理额外享受三千块月工资，每届都是这样，这个不能为他破例。

    钟时意接受了。

    最近他的生活真挺魔幻的，私生活被剖开了任人看，可为什么这么多人会知道？他没有头绪，心想总不至于是宋钦拿着大喇叭去四处广播的吧。

    不过想看就看吧，他的生活已经很艰难狼狈了，无论好意抑或恶意，他都分不出心思关注，这个月已经打给放贷的五万，下个月的五万也拿得出来，但下下个月的钱才凑到一半。

    他没敢告诉秦如锦丢了家教兼职的事情，如今秦如锦像被压垮了似的，他怕mama出事。

    怎么才能弄到钱呢？他满脑子就剩这一件事。

    卖房子？可市一中又不能住校，如果卖房子，肯定会被弟弟发现的。

    或者……卖器官？

    也许是个办法，听说有些有钱人会先进行活体配型，再去私人医院摘器官，一个肾能卖很多钱。

    但那样的话，或许会早死吧。早死也没关系，但会不会死之前还没有还完钱，再继续让弟弟背上债务？

    这种假设让他举棋不定，首尾两难，最后他想还是算了吧，不到万不得已，不走这一步。

    急能生智，钟时意想到了办法，他做了些小卡片，上面印着自己的高考成绩和姓名电话，到几个初高中门口发广告招揽学生。

    广告挺有效果，他的课讲得也不错，虽然不是那种很激情澎湃的类型，却胜在娓娓道来条理清楚，几次三番下来，有了几个固定的学生，他上一对多，算一算，一个月下来估计能有一万多的收入。

    这份工作前景还不错，他觉得可以好好发展发展，最好能组织个学生多的大班，这样能赚得更多，长此以往，没准能彻底解决还债的问题，所以他把超市理货员的工作辞了，专心干这个。

    其实他有点内向，声音也不大，高中时甚至还很容易脸红，不是特别适合当老师的性格，但生活所迫，没办法，对于目前的他来说，只有这份工作最赚钱。

    讲了一段时间，竟然也有学生家长主动联系他，说钟老师听说您讲的高中物理很不错，我家孩子的同学提高了十个名次呢，您那补课班能不能再加个人？

    钟时意自然是来者不拒，他就像是贪得无厌的守财奴，遇到钱就往怀里划，也不管自己会不会透支身体。

    无论如何，止痛片和胃药是他的常备药品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吃止痛片的时候要多一些。

    这边投入得多了，学校那边势必精力就会少一些，放假前几天他收到了成绩单，期中之前结课的那批课程绩点都不错，但期末结课的几个课程，尤其是专业课，有一门是低空飘过，六十出头，H大很看重绩点，这就意味着，这个学期钟时意与申请优秀学生和优秀奖学金无缘了，甚至会影响将来可能的保研。

    看着成绩单上的数字，钟时意的内心只出现了一点波动，就像清风拂过平静的湖面，一眨眼就不见了，这世界上难以两全的事情多了，相比之前假设的最坏情况，能维持现在的局面，他已经很感激。

    放寒假前的一天晚上，钟时意收到郑轶的信息，说明天有个学校的高层会议，大概11点半结束，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吃个饭。钟时意没什么事，十一点就去了行政楼，待在会议室旁边的小隔间里等他。

    会议结束后，郑轶又跟校长去了校长办公室商量事情，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半。

    “抱歉，有点事情耽误了。”坐在车上，郑轶同他解释原委，“明年有个全国经济论坛，校长想让我帮忙联系港岛大学的几个老教授，之前我和他们有过合作。”

    其实到了现在，钟时意还是会时不时地想起郑轶当夜店老板的样子：无论穿什么样子的衬衫，扣子都要开到第三颗，隐约露出块垒分明的胸膛，袖子随意地挽过手肘，手臂青筋微凸，一头黑发向后背起，潇洒中带了点不羁。

    也不是说不正经，就是和现在西装革履，扣子都要扣到最上面的样子差别太大了。

    在一家口碑极佳的港式茶餐厅吃过饭，郑轶送他回家，钟时意没推辞，一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发现郑轶为人很正派，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提出帮忙被拒绝了也尊重人，凭直觉觉得他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一些，不是他别扭，是兰度那件事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心情很好地下了车，再心情很好地上了楼，打开房门，钟时意发现弟弟正在客厅里坐着看手机，确切地说其实也不算客厅，就是个小小的门廊，比宋钦那个大平层的门厅还要略小一点。

    冬日的白天短，吃饭的时候又多聊了会儿天，这个时候已经有点夕阳西斜的意思。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狭窄的门窗照进屋内，钟时瑀的另一半脸隐没在背光处的阴影中。

    见弟弟盯着手机屏幕看得认真，钟时意没打扰他，而是先敲了敲秦如锦的卧室门，想问她晚上想吃什么，没人应声，钟时意说了句“mama，那我进来了”就推开门，发现秦如锦不在卧室里。

    床上乱糟糟的一片，衣服，枕头，被子，都揉成一团，床沿上还有烟灰。

    他暗叹一声，进屋收拾。好一通忙活之后，总算是帮mama把床单换好，枕头被子也叠整齐，衣服上一股酒味儿，钟时意把旧床单和衣服放在一起，准备扔洗衣机里去洗。

    忙忙碌碌晾好衣服，已经五点半，钟时意凑到弟弟跟前，问：“小瑀，晚上想吃什么？”

    这时候他才发现，弟弟的脸色很不好看，准确地说，是有点阴沉。

    钟时瑀把手机放下，从兜里拿出一个东西，说：“吃这个。”

    钟时意定睛一看，那是他之前买的止痛片。为了防止弟弟发现，止痛片被他从铝箔纸里一颗一颗扣了出来，放在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里。

    钟时瑀手里的就是那个小瓶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