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和她的归处〉(２)(夏) (第1/1页)

    月sE将至，远方被地平线牵引的夕yAn，一把将小镇抱满怀。

    「我喜欢你的声音。」

    话落，少年弹吉他，轻轻地哼起<来不及>。

    我们躺在青草上仰望

    看日子在飘荡

    我们像那朵云彩一样

    来不及回头望

    是首老歌了，她想。

    「我的助听器常常出问题。」旦曦晃着脚，乐音依然在，只是渐歇了，最後落於无有。

    黎晨扭头，伸手想去摘她的助听器，略踟蹰地问：「能拿吗？」

    「嗯。」旦曦将助听器拿下，放到他手心。少年端详了会，以前没看过，是头一次见。

    在他安静垂首的同时，旦曦侧眸去看他的吉他，深褐sE的，还有木头的纹路烙於上头。是出於好奇，她抬手m0了m0，有些小讶异，原来表面是平滑的，并不粗糙。

    黎晨眼角余光见着，淡淡一笑，假装没看见。

    「你的声音，我也很喜欢。」她在心里念道。

    眼幕下，风疾奔过油绿的水稻田，作物弯倾着身任它恣意玩耍，少了无奈，满地的绿也玩得开心。

    旦曦转眸，早看透了他假正经，将助听器重新戴回耳上。

    她轻浅一笑，过半的小镇土地已被黑夜覆盖，即将轮到他们这里。

    「黎晨，别装了。」明明就是在瞧着自己，偏不正大光明地瞧。

    既被识破，少年也不再佯装矜持。侧过头去，他笑，在日光最灿烂的季节，分外夺目。

    这一天，T育老师要他们分组，要考试。

    是基本的T适能测验，旦曦跟班上的同学不太熟，唯有和左邻右舍的关系较亲近些，还有那个少年，天光衬托他，nV孩子视线难移，都在偷瞧。

    「曦曦，」是邻桌的nV孩子，笑YY地拉她到树荫下，「我放学都是走小门那，常看到你。」

    旦曦微微颔首，嗯了声，这nV孩说得虽隐晦，可她知道黎晨才是nV孩前来搭话的主因。

    他说过：这里我没带人来过，就你一个。

    因为如此，旦曦暗自定了决心，不会说溜嘴的，那个独属於少年的小基地，坐在平台处，可以望着日头弧形沉去的地方。

    再自私点，这是他和她独有的秘密。

    「我家在那附近，刚好跟他同一条路而已。」扔下这麽一句，旦曦握着跳绳手把走了，汗涔涔紧贴後背，是青春给的感受。

    老师吹哨，下一组轮到她了，她搁下绳子，和一排nV生在起点线做预备。

    枪响，人跑。

    少年是上一批考完的，正和一大群男孩子慢悠悠地走回来，x口仍喘着。nV孩奋力地在跑道上冲刺，落後了不少，在和她无形交错而过的瞬间，他笑：加油啊。

    旦曦瞥见，仅此一瞥，加快了步子。

    未料，脚不慎拐到，跌了。

    「疼……」她缩了下，握着消毒水的手也一顿。

    保健室恰好没人，方才带自己来的是T育老师，她本yu帮旦曦处理伤口，nV孩却摇头说自己没问题。老师没再坚持，将一些瓶瓶罐罐的物事放到小桌上，转身离开。

    旦曦看着她走，口中那句谢谢未出，怕自己咬字不清，所以她没敢说。

    空荡荡的室内，她环顾四周，不知道纱布放在哪，老师没拿给她。还有耳朵旁陌生的感受，一切都让人不习惯。

    她m0了m0左耳，助听器似乎落在C场上，滚到哪了她不知道，只知道十之坏了。

    此时的世界，是寂然孤独的。旦曦屈着手指数算，母亲还有三个礼拜才回来，得先和外婆要钱修理。

    可是这麽做，一定会害母亲被数落。

    外婆对待自己的nV儿一直是不闻不问，如今nV儿携着孩子回来，她也只是将空间腾出，在家中，祖孙基本上没有任何互动。

    为何母亲要回到这她始终不懂，只是想着要把书读好，以後有能力了带着母亲走。

    年纪尚小，旦曦盼望着有朝一日，这些未有丝毫温度的往事，皆能成为柴米油盐。

    只需留下美好事物，便足矣。

    眼前的光影忽然暗下，人影取而代之。

    旦曦将神思cH0U回，手上的棉花bAng被人cH0U走，她抬眼，见着的是那个少年。

    他眼底的情绪是什麽，很复杂的组合她弄不太清。

    「你──」她启唇，有一霎狐疑怎麽没听见声音，这才想起助听器早已不在耳旁，於是话音就这麽被她截断。

    nV孩抬眼，用眼神询问他：你怎麽在这？

    旦曦不知道他懂不懂，後脑勺落着的马尾，发丝随风飘逸。

    黎晨未答，将她的鬓发捋去耳後，不太确定助听器的戴法，却还是抬手去做。

    「坏了。」她道：「别试了。」

    真坏了，几乎是在戴上的那俄顷，刺耳的仪器声响刮上她的耳，一路滑进耳朵里，剜着意识。

    黎晨将助听器放到小桌上，看着她的眸光多了几分不悦，在怨自己。

    两次了，方才在C场上给的无声加油，让她分了心当着全班的面跌倒，这回想为她做点什麽，事实证明，全是他的自以为是。

    黎晨拍她的肩，和她对上眼後，缓慢地启口：帮你，处理伤口，好吗？

    旦曦的视线穿透空气中的微尘粒子，点头。

    夏末。

    nV孩发现，原来那简单的美好和温暖，在少年这她都能轻易寻着、探首觅得。

    少年也发现，这他待了十多年的小镇，似乎渐次被渲染上了sE彩，不多不少，被她填满刚刚好。

    十六岁这年，我们终於抓住了夏天的尾巴，愿枫红之际，我俩依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