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故事之心_伊壁鸠鲁和浮士德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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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壁鸠鲁和浮士德 (第1/2页)

    车在机场地库就堵了起来,他的手有些焦躁地悬在喇叭上方。谢川正在和合作方负责对接的老师打电话,确认晚上的安排。原来他穿西装是为了这场接风宴。他有点好奇他会不会叫自己一起去——谢川读博的时候就被他带着去和他们做过项目,这条线就是这么搭上的。

    打完电话,谢川靠回椅背,脸朝着窗外闭目养神。他趁着车堵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的工夫,伸手去把副驾驶的空调出风口调向自己,免得他睡的时候着凉,不料遇上扭过头来的谢川带着点警惕的目光,只好把手缩回换挡器,有些尴尬地看着前方望不到头的车流。

    “有点堵,正好你再睡会儿。”他头也不转,从储物箱里拿了一副自己平时用的眼罩给他。

    嗯。谢川闷闷地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才接过去。

    他等到头发和织物的窸窣声停下来才敢扭头去看他——他的手,和手上的戒指。

    他年初就听说了他结婚的消息,是和一个华人女教授,一个系的同事。然而不管是邮件还是微信里,谢川都从没跟他提起过这件事,他也就没有上赶着去说那些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场面话。只不过还是一下显得自己可怜了。

    离婚后他懒得再找,天天跟学生厮混在一块儿,清心寡欲的,过得像个和尚。就是副校长和院长太太总给他介绍对象,他抹不开面子,每次都去和人家见一面。

    这个年龄的婚姻市场是这样的:大家多半都有孩子,也没人来谈情说爱,有什么都直接摆在桌面上。学校里的人不爱问房子车子,但要问问近五年文章发表情况。情况有些惨烈,不展开说了,一言以蔽之,谢川走后他过得比较懒散。

    他是很自私的人,这点他近来才开始承认,准确的说,从今天、现在,看着谢川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的眉头开始。

    快四十岁的人,人情世故的东西都快玩烂了,就只在这件事上,说什么做什么,全凭自己喜好。过去当然仗着谢川对他的一颗心,尽可为所欲为,现在人家moveon了,有了新生活,自己还来横插一脚,就显得蠢且坏。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生活太无聊太寂寞,想从他这里找点乐子。可是他偏偏就是知道,谢川也知道,他在谢川那里就是有一些特权,他做的事他就是会照单全收。

    前方的车队变得渐渐通顺,他轻踩油门,汇入去向地面的车流,金黄色的阳光从出口淌进车里。他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人,深蓝色眼罩底下是一对绷得很紧的嘴角,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一个被他改变了整个人生的人。他从来没干涉过儿子的选择,却执意要左右他的每一步,他说过要他自由快乐,现在他的确自由了,自己却好像从来没在乎过他快不快乐。可惜这份顿悟来得太迟,他早已经把他变成了一个不知快乐为何物的人。

    Ittakesooknowone.他这样一个享乐主义者都差点忘记快乐是什么滋味了。其实他也知道,这个年纪再去讲快乐未免太故作天真,但诱惑偏偏又那么大,他见过太多人,为了那一点点年轻时候都看不上的快乐就愿意赌上一切。原来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哪怕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摆在自己面前,哪怕有那么多警铃在脑中震耳欲聋,和所有理智相背的是,见到他、再次和他肌肤相贴就是快乐。

    ??

    蒋韫玉拍拍他的肩把他叫醒,告诉他酒店到了,他点点头,拉开车门下了车,从后备箱拿出行李,看见蒋韫玉从车窗里和他挥手。他有些诧异,弯下腰来望进车窗。

    “他们没叫你?”

    看蒋韫玉尴尬地笑,他皱眉说:“走。”

    蒋韫玉手忙脚乱,说那要先停车。他把行李放回去,坐回车上,和他一起去找停车位。

    到前台che的时候他才发现,本科时办的身份证只有十年有效期,如今早已过期,酒店没法让他入住。他正要发消息给对接人,蒋韫玉拦住他说,今晚先住我家吧。

    他看向蒋韫玉,说:“有空着的房子借我住一晚就行。”

    蒋韫玉说,有是有,但只有现在住的地方有枕头被子。好像看出他的迟疑,蒋韫玉又补了一句,明天上附近的派出所办个临时身份证就行了,就一晚,我不会吃了你的。

    他脸刷地烫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胃里像有几十只蛾子在扑棱。而蒋韫玉已经转过头在请前台帮忙保管行李。

    这么一折腾,已经快要迟到,一存完行李,两人就急急忙忙地赶去包厢,里面果然已经坐得满满当当,只留着他一个人的位子。看到他带着蒋韫玉过来,主陪有些尴尬,冲到门口来迎,一边叫服务员加椅子。

    蒋韫玉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站在门口靠里的位置等,笑眯眯的,一点没被冒犯的样子。他看他这个模样,低下头问他:“你是真不知道他们今晚要跟我吃饭?”

    “没人告诉我啊。你不也没告诉我吗?”蒋韫玉撇撇嘴。

    “你都多久没发文章了,系主任也不当了,怪不得人家不带你玩。”他说这话的时候带上了气。

    “哈哈,院长还让我下半年去给本科生上课呢。”

    “老东西还不退休?等殉职吗?”

    蒋韫玉就嘿嘿笑了起来。

    “你就不能稍微努力一点?每年那些学生是白招的?”

    “你以为有几个学生用起——做起实验来像你那么趁手?”

    “用?”他瞪了蒋韫玉一眼,心里却又无端地升起一丝骄傲来,让他不由地感到一阵羞耻,“——那至少得灌几篇PNAS。”

    “哎呀,工资够花了,”蒋韫玉摆摆手,“这些都是虚的。”

    他还要再说什么,主陪已经来招呼两人入座。原本刚好的位置,多了一个人,就显得捉襟见肘,蒋韫玉只好把椅子往他边上又挪了挪。坐好后他才发现,两人的大腿几乎贴在一起。“几乎”指的是时间上,而不是空间上,意思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一动,就一定会蹭到对方的腿。

    这顿饭他吃得相当心不在焉。

    大概是为了照顾他,席上喝的都是红酒,看用的酒器就知道价格不菲,可惜到了他这就算是明珠暗投。蒋韫玉呢,识货且贪杯,自己几次要替他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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