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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预备逃跑  (第2/2页)
  “没有。”    他啧一声,心里拧着股麻花,说不清道不明。    “你最好别坐那。我是为你好。”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烦躁起来,    “将军嘛,领地意识重,霍将军这个整天不打点什么手就痒的,更重。所以你还是挪个地,我看他也不像是想怎么你的,你就也别为难自己。”    突厥奴隶把脚尖也缩进毯子里,还是没挪窝,答:    “中午他没生气。”    赵从表情一言难尽,问:    “你这是什么,试探?试探他底线,看他什么时候发飙?”    突厥奴隶盯着他,不答话。    赵从耐着性子,    “我劝你别试,霍将军发飙不好玩。你别看他喜欢砍人头,手起刀落特利索,他发飙不砍人头,他凌迟。去年把一人绑柱子上,拿小刀片了三个时辰,所有人都大太阳底下列队看着,想上厕所都不准,有人倒是直接吓尿了也算方便了……不是,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他也摸不清他这苦口婆心哪里来的,不说几句浑身不舒服,奇怪得很。    突厥奴隶还是沉默应对,仿佛一个哑巴。    赵从观察他片刻,忽道:    “你不会是想爬他的床吧?”    “不是!”    图瓦什差点跳起来。    这回他否认得干脆,赵从想不透,挠了挠头,汉语嘟囔:    “倒了霉了,这时候来这事,再过一个月就回京了还抓个什么人……”    换成突厥语:    “走了。反正你别惹他。好自为之。”    图瓦什目送他钻出帘子,没明白方才那句汉语是什么意思,只大概知道是在抱怨──不关他事。他在原地待了须臾,心里的异样感消除不去,往旁边挪,躲回了木箱之间的幽暗缝隙里。    死或逃都行,凌迟就算了。    军帐外起了阵小sao乱,图瓦什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不多时,平静下来。    门帘忽然被人掀起。    图瓦什耸着背往后缩,仿佛一只看见鬣狗进了鸡圈的母鸡,眼睛直瞪来者,又恨不得化身为直扑猎物的蟒蛇,将他吞吃入腹。待他看见那张从门帘阴影下走来的脸后,脊背松懈下来,却仍旧固执地不肯挪前半寸。    霍临一回来就看到图瓦什躲在木箱之间的缝隙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像只开了条缝的蚌壳。他噗嗤笑出,收了空碗出去给士兵拿走,又钻进来,脱下皮手套,搁在柜子上,走向他。    “想好了没?”    突厥人横眉。    “什么?”    “为我打仗。”    1    他艰难地咬着字,说出曲里拐弯、把他自己也绕迷糊了的句子:    “为什么我为你的人杀我的人?”    汉人听得懂,盘腿坐下来,神色放松,笑意对他:    “因为我抓住你了,而你能打,我要用你。”    突厥人斩钉截铁:    “不要。”    “你不想打仗?只想被人当阶下囚?”    最后那个词,图瓦什没有听懂,以为他说的是性奴,刻意嘲弄他的耻辱。他紧抓毯子的手指尖发疼,想的全是逃去一片谁都不知道他的新土地,安安分分地生活,不碰号角,不碰弯刀,谁也不见。    霍临不曾察觉他有异,自顾自地游说:    “你不应该只是个阶下囚。你会带兵打仗,你有天分,只是不会统治,不懂那些勾心斗角。你跟我一样,是个将才。为我打仗,我会为你争取更好的。”    1    几乎都听不懂。    陌生的词语,陌生的音调,熟悉的宣动战意的口吻。图瓦什看着他的嘴唇开开合合,眼里迸发出明亮的火星,想起自己以前也是这般鼓舞人心、制造战争,烦躁至极。    他的手忽然伸来。图瓦什心脏一跳、往后猛撤,对方抓住了他扬起的流苏尾摆,没想到他反应这么激烈,愣神稍许,取下了他的流苏遮面,放在地上。    霍临知道他对自己有敌意,不以为意,手握去他后颈,将他拉近。    “为我打仗。你应该打仗。”    图瓦什一把扯掉他的手,眉头粘在一起,烦乱道:    “我不要打仗!”    更往后撤,双手捆在膝头,戒备地瞪向俘虏他的人。    霍将军僵在原地,捏紧那片流苏,站起,怒不可遏:    “是我看错你了!”    1    突厥奴隶被他长长的阴影禁锢,别着头不说话,捏着毯子的手心渗出湿汗。    他还是没听懂,却能猜到对方是在发泄对他的不满。他不能反驳。他说不出来,不知道怎么说。他想干什么,怎么想的,他的经历、理由,全都说不出来。说不出来。    他只想逃走了。    霍临斜挥胳膊,流苏面罩砸在俘虏正面对他的侧脸上。黄金与皮rou敲打出微弱的声响,摔在地毯上。他的脸颊上慢慢浮现出数条细长的红痕,因深暗的肤色而不甚明晰。    将军喊小兵进来卸甲,捻灭灯,合衣上榻。    黑暗沉寂,军帐外夜巡的脚步声还是交织如溪。    图瓦什拾起遮面,勾起挂绳戴在耳后,抓紧毛毯的手指松懈下来,复想起那把他觉得还不够小的匕首。    不够小,但还算小巧,能让他藏进里面。    他要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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