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后险流产强行保胎，冷君王难抉择潸然泪落 (第1/1页)

    深夜的凤仪殿燃着通明的烛火，熬药端水的宫人来来往往，却都谨小慎微地低着头，一个字都不敢说。

    除了太医们商量药方的小声研讨之外，这宫室内便只能听见凤后痛苦的呻吟：“呃啊、肚子……疼、哈……”

    “父妃、父妃，”那一贯冷酷的君王此刻竟也露出些慌乱的神色，握着裴玉卿冷得像冰一样的手不住地亲吻着，“会没事的。”

    其实这话说出来连李成弘自己都不相信，他分明能看见裴玉卿身下正流着血，不算很多，却足以将他的整个腿根都染成红色。而他那微挺的孕肚也不住地收缩着，就算李成弘对生育之事一窍不通，但也不难猜出这并非什么好兆头。

    果不其然，贺南星来向他请奏时也是一脸凝重之色，怀着龙种的俊美男人罕见地朝他施了一礼：“陛下，臣等现在有两个法子。”

    “说。”

    君王的语气不变，仿佛一如既往冷静自持似的，可贺玄光却看得分明，李成弘与裴玉卿相执的那只手正在打着哆嗦。

    他垂下眼睫，掩去桃花眼中那一点失落，沉稳地向李成弘禀告他的对策：“第一个法子，便是落了这孩子。”

    “不、呃、不可！”

    贺南星话音未落，便得了裴玉卿情绪激动地反驳。病弱的美人死死地抓着君王的衣袖，秋水一般的眼睛里漾着水波；“弘、弘儿……这孩子、呜……是我、好不容易……呃、才求来的……”

    李成弘轻抚了一下裴玉卿的脸颊，却并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半晌，才转脸看向贺南星：“说第二个方法。”

    “第二个方法，便是臣为凤后开一副药加固胎膜，”贺南星似是早已料到这一场面，扶着肚子抬眼看向李成弘，“这方法听起来虽是好些，实则两个都不是完全之策。”

    “若是落胎，以凤后的身体，恐怕日后便再不能生育了；可若是加固胎膜……”贺南星的声音停顿了片刻，“生产时大抵会很艰难。”

    他这话说得并不直接，可李成弘却听得明白，这次如果留下孩子，待到分娩时很可能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李成弘很想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但他又清楚自己根本不必费此口舌，贺南星医术天下无人能出其右，既然他如此说，便定是没有别的对策。

    君王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复杂深沉的眸光看向裴玉卿，那痛得发抖的美人一下子便从他眼中窥得了他的意思，依赖神情顿时变得万分惶恐。

    或许是因为父亲的本能，裴玉卿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强撑起身子向后躲闪，一双杏眼哭得又红又肿：“不、不要……弘儿、哈……父妃、父妃求你……留下、额啊、留下他吧……”

    无力的哭求声简直像一把刀子，将君王那冷硬的心也割得疼痛不已。他不敢再看裴玉卿的神情，别过头狠狠地闭住了眼睛：“落了！”

    “什、什么……”

    虚弱的美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呆滞地看向自己腹中孩子的父亲，却只看见他高大的背影，不露出一点神情。

    铺天盖地的无助之感顿时将他包裹，裴玉卿下意识地想逃，却由于腹中愈演愈烈的痛感，只能如困兽一般抱着肚子动弹不得。翻腾的情绪使得呼吸也有了阻滞感，裴玉卿一边哭喘一边咳嗽着说：“弘儿、咳咳……你不能、呃、你不能这么对我……”

    “父妃！我不能赌！”

    年轻的君王猛地转身跪在床边，有力的手臂死死地抱住了不断挣扎的人：“我不能接受任何会失去您的可能——”

    他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纵使您会恨我！”

    汤药很快就送了上来，黑漆漆的汁液带着难闻的气味。裴玉卿脸色惨白地拼命摇头，我见犹怜的模样，却换不得君王的妥协。

    李成弘强行硬下心肠，命宫人按住他手脚，将汤药含在自己口中，嘴对嘴地喂给他。裴玉卿满眼绝望的看着李成弘，牙齿重重地咬住了李成弘的舌头，相贴的嘴唇之间尽是血腥。

    但这并不能阻止君王不容拒绝的坚定。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轻轻地捏着裴玉卿的脸颊，只要他齿关稍有松动，便立刻退出舌头，再含一口汤药，又如法炮制地喂下去。

    看着李成弘唇边血色，贺南星忍不住眉头紧锁，他冲上来将那只剩个底的药碗劈手夺过：“已经够了！”

    “这药有安神的作用，凤后很快便能入睡，至于陛下——”贺南星一把抓住李成弘的胳膊，“您同臣下出来。”

    ＂入睡？＂

    李成弘本来有些恍惚，听见这话不禁一怔。他就算再不通医理，也明白落胎须得把腹中血rou娩出来才行，若是裴玉卿睡了，这五个月大的胎儿又怎么生？

    虽然他还没问出口，但贺南星显然已对他的疑惑了然于胸，他定定地看着李成弘的眼睛，在君王威慑力十足的目光中缓缓开口：“因为这是一碗保胎药。”

    “贺南星！”帝王这一声怒吼简直声若雷霆，“朕是不是太宠爱你了！”

    他下意识地高举起胳膊，带着内劲的手掌却在落在贺南星身上前猛地收了回去。若是其他人敢做如此欺君罔上之事，李成弘定要让他千刀万剐死无全尸，可现下自作主张的人偏偏是贺南星——他腹中还有着他的孩子！

    李成弘忍下杀人的冲动，脸上满是阴鸷之色：“你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面对着九五至尊的怒火，贺南星只是一撩衣袍，从容自若跪下去：“臣想试一试。”

    “你想试一试？！”李成弘猛地伸手钳住他的下巴，凶狠力度使得那如玉肌肤上一片青紫，“谁给你的胆子，敢拿凤后的命去试！”

    “臣会竭力保证凤后的安全，”贺南星敛着眉目，神情一派风轻云淡，“若有任何差池，陛下尽可将臣下的性命拿去。”

    “你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么！”

    君王一声断喝，双眸之中像是烧着两团火。他微动了一下胳膊，手掌立刻便移到贺南星颈上将那修长雪颈紧锁：“到底为什么这样做！”

    “咳咳、”贺南星有些狼狈地咳嗽了两声，红唇却微勾着扯出一个漫不经心地笑来，“因为见不得陛下难过。”

    他看着已然昏睡过去的裴玉卿，一时间竟分辨不得自己心中到底是艳羡还是无奈居多：“您的眼睛是湿的。”

    您舍不得。

    无论是舍去他腹中骨rou，还是教他伤心难过，您都舍不得。

    我哭了么？

    李成弘恍惚地抬起手去摸自己的眼周，果不其然触及到一点湿热。这感觉对君王来说甚至有些陌生，他早已不记得自己上次落泪是在什么时刻。他如今分明拥有了一切，却好像比当初的那个不受宠的皇子更加软弱。

    这大抵是因为他心中清楚，纵使身为君王坐拥四海，但对于裴玉卿的身体，他依旧像当年面对青蘅君的婚事一般，一如既往地无能为力。

    李成弘将脸埋进自己掌间，压抑地耸动着肩膀。他颓唐地瘫坐在地上，不似平常冷硬的君王，却正是尚未及冠的青年该有模样。

    贺南星向前探身抱住他肩膀，隆起的腹底顶在冰凉的地上；“陛下……”

    他轻声唤着李成弘，桃花眼中盛着能将人溺毙的深情：“臣会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