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九 闹事 (第1/2页)

    闹事

    一梦而醒，白旭就知道，他不会再见到赵明轩了。

    自那日起，六子发现自家小少爷恢复精气神来。

    白家所在城镇比洮沅城还要大，亦更加繁华，事与人皆熙攘，显得某段短暂的日子格外窘迫。白旭一改性子，日日跟着李云到药铺子去，起初皆以为他不过一时兴起，可日复一日，居然也耗了两三月光景。李云问他是否想学医，白旭摇头，只道药铺子好玩。李云见他几月下来，性子稳许多，便随他去。六子也乐见其成，白家小祖宗在药铺子可乖巧多了，每每就侯在窗户边儿上，透过天井看来来往往瞧病的人——有些人欢欢喜喜地走，有些人哭哭啼啼不肯离去，虽不晓得乐子在哪里，起码小祖宗妖风不作；加之药铺子的学徒有眼力见，对白小少爷揣合逢迎，尤其稀罕将铺子里的人事添油加醋、一番夸夸其谈，那根舌头堪比说书的先生。如此一来，省了六子伺候的功夫，无事一身轻，怎能不快活。是以轻松惯了，这日他偷偷躲一处闭目小憩，就这片刻光景，药铺子里闹出事了。

    天井下冲进数人，两三男人用木板抬着一老者，后头还有个老妇人随其后，叫得凄凉。李云闻声而出，一见那老者脸色铁青、出气比进气多，再一搭脉，已然弥留之际，不知劝了一句什么，老妇人扑过去扇了李云一个大巴掌。

    这个巴掌劲儿大，响得众人都蒙了蒙，待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拉住她。老妇叫得绝望：“庸医害人！你害我相公的命！你黑了心肝啊！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李云涨红了脸：“袁大娘、话可不能乱说！”

    随行一男子大喊：“你还不认！我爹这几年吃的都是秦老大夫开的方子，是你非要换药方！就是你害我爹的命！”

    李云急道：“袁大爷是急症，当年秦老开方子时也说的明白，能熬几年都是天意！那方子本就烈，如今复发，寻常药方根本压不住，只能下猛药拖延些时日！再者，换药方一事是经你家中同意，我认甚么了！”

    “急症？！哪来的急症！在秦老大夫手上怎的就不是急症，轮到你手上就成急症了！”老妇哭嚎：“你医术无灵，是你医死人，还敢抵赖！”

    “铺子里还存着诊籍，你等若不信，报官便是！”李云道。

    男子大喊：“你以为我不知！官家后面就是白家！还报哪门子的官！你今日不给说法，休想踏出这扇门！”

    李云见其不依不饶，唤着学徒去报官。袁家几人立马推搡着将人堵住，眼看要打起来了，铺内病人纷纷躲避。李云被推得踉跄几步，好容易站稳了，人群中猛地炸出一声巨响。众人吓一大跳，地上多了个碎裂的药罐。那泥罐子厚重，冲天而降砸在地上支离破碎，得亏没有砸到人，不然非要头破血流不可。一抬头，二楼洞开的窗边站着个小孩，手里满是剪子小刀，映着寒光的尖刃朝下，抬手就往袁家人身上掷去。那器具锋利，漫天而来，吓得众人抱头鼠窜。

    李云刚叫一声：“旭儿住手！”又是瓦罐一个个在地上炸开。袁家母子被砸得懵，拖着袁大爷仓皇退遁。待李云连滚带爬冲到楼上，白旭已垂着双手站在窗边候着，未等他训话，率先说：“阿爹要训我，涂了药再训罢。倘若今日阿爹不便回家，家中问起时，我就答铺子有急症，阿爹得留守看护。可否？”

    李云吸一口气，脸上挨打处火辣辣地疼，因白旭一番话灭了气头，一口气憋着使不出劲来。恰好外头叫唤，说是官家捕快来了，他骂一句：“你小子与我待着！”脚步匆匆下楼去。后来官家一轮问询，还要收拾满地狼藉，好容易歇下来却发现白旭带着六子早跑了。

    人好玩

    当夜里李云宿在药铺子里。脸上的伤一时半刻消不下去，幸好往日有急事他都留宿在铺子，加之白旭嘴巴严紧，居然将这事瞒得滴水不漏。可罚终究免不得，李云寻个由头把他关在家中，闭门思过小半月。

    这小半月，六子可谓忙于疲命。头两日小祖宗还优哉游哉地在鱼塘看鱼，后来事情就奇怪了，非要喂得一池塘的鱼翻白肚，美其名是想看看鱼知不知饱腹。待换了一塘的鱼，他又想好奇鱼腮鱼胆是何模样，一条条鱼捞起来让下人宰着看。初时捞鱼宰鱼实属新鲜，下人干得热火朝天、兴致勃勃，可一条接一条，满地都是鱼腥时，冲天的味儿让人叫苦连天，便是边上的小祖宗都给熏得吐了一口胆汁水。私以为他怕了罢，非逞强继续闹，待闹完一塘的鱼，下人纷纷叫苦不迭，才善罢甘休。那半月里，花园鱼塘边儿尽是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