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平_第三十六章 首页

字体:      护眼 关灯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第三十六章 (第1/2页)

    三年后。

    头顶飞过的飞机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邵权低头用冷定的眼看着手机里显示的日期。

    邵权知道他又熬过了一年膝盖的痛苦,这是三年前失去理智带着部队想闯入中南海时被邵正峰打断腿的旧疾,他熬过了今年的痛,接下来他终于可以拥有很长的时间不必遭受阴湿的痛苦。

    虽然明年,这痛照样会日复一日地折磨他。痛到什么程度呢,几乎可以用这种折磨来预感天气和季节了,都他娘不需要天气预报了。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年了,第一年的时候他不习惯,但他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是几天后却痛到失去意识,无穷无尽的夜,痛与冻磨灭着精神的意志,仿佛膝盖已经碎了,在不断地被烧地guntang的铁刺穿,每一声呼吸都连带着腿部的痛像裸露着淋漓鲜血的骨骼在尖锐的刀尖上行走,混着静肃得像死了一样的月色,晕染出梦里一个人的身影,真的太远了,却仍然勒进他的血rou,缠上他的神经,他往前只摸到一地荒凉,仍然看不清面目。

    他知道他应该去接受不能改变的。

    但我他妈真是活该的!

    他连在梦里也在咒骂。

    门外站岗的军警听到房里异动来查看,在报告了军委主席邵正峰后得到允许才为他找了医生。

    医生检查完说:“您只需要一个好的环境。”

    邵权坐在开往昌平区的车里注视着窗外,阳光洒在行色匆匆的路人身上。

    好的环境。阳光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是好的环境。绿色得到自然的生长,是好的环境。淡淡的光晕,夹杂着植物芬芳气息,可神清气爽依旧在迅速地离他远去。那个医生倒也不坏,遵循着给他一个好的环境的心理,没有如实相告他将终生带着疾患。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腿走路不再如以往顺利而已,不过是疼痛与他如影随形而已。埋藏在血脉里的暴力依旧在身体的每一个分子里叫嚣着释放,他从来没有变过。

    他也依然维持着应该有的冷静。他被邵正锋足足关了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这三年的每一天,关押他的前院被邵正锋手下的军警占用——都是为了看守他。后来,邵权总是会坐在阳台长久地看着西北的方向。

    随着程海林倒台,他的嫡系团队也跟着摧枯拉朽地灭亡,那些曾经因为被程海林重用过而成为程派的的官员也都跟着锒铛入狱,曾经炙手可热的R大帮、燕城帮,一个个的名字注定了会逐步被抹除在人们的脑海里,历史的车轮注定了不断转动。时间会让许多人在未来都不再记得,因为总会有人去故意抹杀其存在。

    他把手伸入口袋摸到硌人的棱角,不厚不薄的纸质物发出清脆的声音。

    一切都该怪那个混蛋。

    南为小汤山,东为桃峪口水库,西为大汤山。山石形状陡峭凶险,一路崎岖难行,他见到了被纵横的流水滋润和灌溉的山沟,阳光刺眼地像一把刀横了过来,邵权拿手挡着额头,他的脚下是长长的石阶,每隔几个台阶就有水渠,他沿着水渠走着,渐渐全是白色的石子路,看来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些石头都还是一样坚守在这里,属于北方的沙丘在风的不懈奔走中被吹散至更远的北方。

    超过了负荷,他每往上走一步,膝盖就又开始隐隐发抖。走得实在痛了就骂一句cao。

    这三年里,总有人对他说,邵权,这没有意义。

    他已经快三十六岁了,还被警队停了职。

    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信封,布着茧的手指在牛皮纸上反复摩挲,踩断脚边遍布的野草。

    世界不会为谁而停。你留下的一切痕迹都在被抹去,连燕大也将你的名字删除。

    程淞,没有人想留住你。

    程淞,没有人想救你。

    信封始终在他手边。

    他的腿脚大不如前,天黑之前他都没有到达山顶,邵权找到一个洞窟生了火,火花滋啦作响,天幕在刷了层墨后闪烁着点点星光。

    时光把人变老,也把人的感情磨成另一个形状,兜兜转转过了这么多年,人有多少时间还可以蹉跎,人有多少时间还可以错过,连最好的时候都没有在一起过,又遑论之后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相守。

    那些岁月在记忆里沉寂,究竟遗憾更多还是不甘更多,究竟爱更多还是恨更多,总之也都模糊不清。却一直如鲠在喉。

    致邵权:

    邵权,见字如面。

    写下你的名字时我停了几秒,仅仅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在纸上写出你的名字。现在我又想到你一次次念过我的名字,关于我,你在心底难以启齿了多久。

    按原本计划的时间应该是我到云南的第一天,我没有想到这之前会碰见你,你对我说,外面太热了,你让我给你一支烟。

    夏天马上就要结束了。碰见我之前,你在做什么。

    总是能说出让人发火的话,简直是你的专长你的天赋。邵权想。妈的,除了上班还能做什么。

    他也没想到那个晚上会碰见程淞,那时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程淞了,偏偏在人潮汹涌的大马路上狭路相逢,霓虹在黑暗里绽放最绚丽的色彩,被月光照白的两排椴树和路旁的人行道都历历在目。他们后来一言不发却默契地走到一家西餐厅落地窗前,身后是暖黄的室内光,正对面是广告牌的冷调光,他们之间离得有四米远的距离,仿佛是两个在车站等车的陌生人。但邵权没有理由地心烦意乱,气管被堵住,吹再多风也无济于事。有什么事会发生。

    如果你那时没有出现,一切都会按计划进行。但是你出现了,在那一刻我闪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请的念头。可是最终事物都会得到结束的。于是我又停止了这个念头,就像现在,天快亮了,我已经预料到了等待我的结局。邵权,我说我要去一个地方,你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惊讶。

    时间过了很久之后,邵权为了这一幕回想过数百万次,自己并不是毫无胜算。当时心里滚过的‘你要做什么’,喉头滚过的一些话却被吞了下去。他不会回答的,邵权心知肚明。

    后来与你有关的,都是意料之外的。我的计划就不得不推迟了一个晚上,所以那一晚原本不应该存在。

    时间化为一片白,现在外面一直下雨,山里的空气充斥潮湿的气味,很难闻,我的手写字不如以前顺利了,应该是刚才那一棍所导致,算了,这都并不重要。

    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会拥有无数个结局,宇宙可以有很多支线,每一条都出自于上天为我们定下的选择题,我们一直在选择中前进,好像原本人生可以有很多种可能。

    可我们不一样。我有一万个或更多的可选项,但只会有一个答案。

    邵权,我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