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病 (第2/2页)

天会了，肯定很饿了。”

    梁郁把几大串羊rou摆到辰修清面前，抬起头却撞进辰修清那缱绻痴迷的眼神里，皎洁深邃，如同一坛子醉人的美酒，梁郁身处其中，被笼罩、被包围，最后被爱意轻轻填满。

    “怎么了？”梁郁笑着问。

    意识到自己的失神，辰修清摇摇头，垂下眼眸，用纸巾擦去梁郁嘴角的油渍。一如当年那般，他无条件纵容梁郁提出的任何条件，只因为那是他从年少起便钟情一生的人，他沦陷得彻彻底底，心甘情愿。

    梁郁愣了一下，脑子里像是闪过了什么，场景依稀契合，却又如同缥缈的烟雾，触之即散。

    突然人潮攒动，络绎不绝，梁郁的思绪被迫打断，他往后看去，问：“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小哥你新来的吧？这附近明天要开个音乐节，挺热闹的！”老板还挺时髦，比了个拍照的姿势，特意说：“不少漂亮小姑娘都在这边打卡呢。”

    “明天啊，我们应该能赶上吧？”

    梁郁给羊rou串加了点辣椒粉，稍微来了点兴趣：“我还没参加过音乐节呢。”

    “明晚也可以过来，反正公司安排的事情也办完了。”辰修清顿了一下，主动说：“要不要先去场地转转？”

    “好啊！”梁郁眼睛一亮，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干净，然后顺着人群往里面走。

    街道中央是一片古镇，熙来攘往，沿着海岸阑珊一片。

    梁郁和辰修清并肩而行，不时因为避让行人而撞到一起，辰修清握紧了他的手，说：“看来还在搭台子。”

    音乐节的会场才拉了彩灯，舞台盖上红毯，大致有了一些雏形，几个工人正围在灯柱下哼哧干活。

    梁郁买了两根冰糖葫芦，用牙齿咬开胶封，辰修清看他，惊疑道：“才刚吃了几串羊rou鱿鱼鸡翅里脊，你还能吃得下吗？”

    “……我这叫餐后消食。”

    梁郁感觉胸口中了一箭，心塞地把另一支糖葫芦塞他嘴里。辰修清抿了一口，转头问：“你喜欢人多的地方吗？”

    “哟，这就开始打探我消息了？”

    梁郁挑了下眉，继而答道：“当然喜欢，人多一点才热闹嘛。”

    辰修清轻声说：“那你喜欢旅行吗？以后要是你喜欢的地方，我都可以带你去。”

    “好啊，我——”

    话刚说出一半，两人俱是一滞，突然听到靠海一侧的人群爆发出刺耳的尖叫！

    梁郁反应很快，立刻跑上前去，抓住一个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惊慌回答：“快、快喊人来！有孩子掉水了！”

    海边顷刻围了一大群人，梁郁脸色剧变，此时夜色幽暗，在灯光照不到的海面，波涛暗涌，只看见不停奔涌的浪花，潮起潮落，隐于漆黑一片的汪洋大海。

    辰修清控制住激动的孩子母亲，冷静问道：“什么时候掉进去的？”

    “我不知道……我刚回头他就不在了……他还那么小，我求求你、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孩子！”

    母亲凄声哀告，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几乎是直接跪地祈求。海水冰冷，浪涛又急，怕是拖得越久，生还的几率越是渺茫。

    担心掉水的人意识撑不了多久，梁郁救人心切，脱了外衣，朝辰修清大喊道：“辰修清你先按住她，赶快打救护车电话！”

    “梁郁！你要干什么？等——！！”

    下一秒，梁郁踏上石沿，猛地跳了下去。

    辰修清瞬间色变，疯了似地跑过去，却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拽住，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梁郁跃进大海。

    那一刻，时间仿佛在此静止，绝望的感觉骤然席卷了辰修清全身，他的喉咙几乎挤不出一句完整的字句，仿佛心脏被用力掐碎，千刀万剐，血rou横飞。

    等反应过来，辰修清已经冲破了众人的阻拦，在梁郁之后，他毅然决然地跳了下去。

    水势汹涌，波浪湍急，梁郁屏住呼吸，不断吸气、下潜，冰寒的海水在消磨他的意志，他必须抓紧时间。

    “梁郁！左边！！”

    辰修清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梁郁吃了一惊，但没工夫想为什么他会跳下来，凭着对彼此的信任，梁郁立刻调整了方向，拼命朝左边的方向游去。

    梁郁水性很好，经常锻炼的身体在此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岸上不时有人用手电筒照着光，为他提供了良好的视野环境。不过几分钟，梁郁就靠近了那溺水浮起的孩子，将他拖住，辰修清很快游了过来，给他施了一把力，带着他前往距离最近的岸边。

    孩子被抢救下来，及时进行了急救措施。警笛声此起彼伏，母亲在一旁拼命地表达感谢，辰修清取下一条干燥的毛巾，转身时，心里倏然一惊。

    “梁郁，你怎么了？”

    辰修清上前按住他，捧起梁郁苍白的脸，明明到了岸上，梁郁的身体却无比冰冷，手指不断地发抖，如同陷入了梦魇。见辰修清要靠近，梁郁猛地推开他：“别碰我！”

    吊桥，礁石，鸥鸟……

    梁郁死死咬着牙，嘴唇被扯出了血丝，上一世自杀的场景像根针一样刺入他的脑海，他如同重回了那个时候，在短暂的下落之后，他撞在了礁石上，浪潮接连拍打他的尸体，撕裂般的痛苦袭来，他几乎难受得快要死掉。

    眼里的抗拒和恐惧暴露无疑，辰修清僵硬了一下，很快放轻声音唤道：“是我，梁郁……别怕，我在这儿……”

    梁郁脑子混沌不堪，几乎分不清他到底是活着，亦或这里是死后的梦境？

    这时，肩膀被人揽住，辰修清慢慢拥着他，抚摸他的侧脸，用一个个轻柔的吻消解他的痛苦和敏感。梁郁感到弥漫的温暖，像冻死的人品尝到一束炽热的火焰，他清醒过来，脱力般倒在辰修清怀里。

    明明没有伤口，梁郁却感到身上隐隐作痛，死亡的场景和现在逐渐重合，梁郁清楚地意识到，这是创伤之后的应激反应。

    他开始惧怕大海。

    喉头突然发出一声哽咽，梁郁死死抱住辰修清，屈辱的感觉再次涌来，他从没有一次像这样软弱不堪过。

    耳边依然是辰修清温柔安稳的低语，给予他无限的安全感，但梁郁却生平第一次厌恶起了自己。

    他想，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为了乔文君而自残自杀，当真是蠢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