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忍无可忍 (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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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阿欢只好下去了，但没过两刻钟，又有人敲门进来了。

    楚江再好的脾气也怒了，翻身坐起来：“我说过几遍？你们听不懂人话——”

    话音戛然而止，原来是素兰和香萍，香萍根本不怕楚江，他虽然活泼，礼数也周全，机灵可爱：“主子别生气，要打要罚，也得用了饭，否则奴婢们白白挨了一顿打，主子还挨饿，主子和奴婢都不划算。”

    楚江被逗笑：“行吧，拿来。”

    素兰羞涩胆怯，捧着托盘：“主子，这是奴婢新做的素粥、点心并几样小菜。”

    香萍麻利的摆饭，香喷喷的野菜菌子粥、牛乳小馒头、红豆枣糕、松瓤葱油卷子、燕窝糯米糕、青笋虾仁儿水晶蒸饺、一盘子蜜汁鸭腿、酒酿醋萝卜、豆豉鱼。色香味俱全，比大厨房的厨子还精致些，菜色家常简单。

    平时吃精细繁复食物多的楚江来了点胃口，刚喝了一口粥，门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来了很多人。

    还未等楚江说话，门就被一下子打开。

    一袭碧纱衣裙，披着银狐裘披风的舒美人，被金奴银婢簇拥着，浩浩荡荡的闯进来，来势汹汹的模样，以及舒美人红红的大眼睛，惨白潮湿依稀还挂着泪珠的脸蛋，让整个气氛，仿佛是有债主来讨债的，吓了屋里的人一跳。

    舒晴方恨的眼睛都要滴血了，摇摇欲坠，在碧桃和红叶的搀扶下才没倒下，另有阿喜为他顺着胸口。

    他刚从去诏南侯府参加老夫人的生辰首席、赏花会回来后得知纪赢做账出错，楚江发现进货端倪后，他就知道以楚江的聪明心智一定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他自己做的不妥，也想立刻去道歉，却觉得委屈，他觉得楚江能理解他是一心为了楚江，只是好心办坏事，因而没放在心上，准备好了晚膳，楚江也不回去吃，他才知道楚江动了真怒。

    他不明白，这件事真的那么过分吗？

    他更不明白，楚江为了这件事，居然收了两个美貌侍奴来气他？他为什么有此判断呢，毕竟美貌如段尺素、何琼君那般的，楚江也不曾收，何况这两个俗中又俗的侍奴呢？他并不觉得两个侍奴是威胁。

    然而在进炼丹房内，看到了楚江和那两个美俏小奴打情骂俏，说笑用饭的和乐风流场景，他感觉心脏都碎裂了，牵动全身都跟着疼，胸口几乎喘不过气。

    “……”楚江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对着香萍和素兰扬了下头，两个侍奴会意，立即起身，悄悄退出去。

    舒晴方艰难的缓了一口气，噙着泪转头对碧桃说：“都下去，把食盒给我。”

    “是，都退下吧。”碧桃对着随同的姆姆、侍奴道，并从小侍奴手里接了精美的雕花紫檀双层食盒，转交到舒晴方手中。

    一时间，室内只剩下楚江和舒晴方二人。

    舒晴方强忍着泪意和身子上的不适，揭开食盒，把里面的饭菜一一拿出来，芙蓉白菜心、鲍汁蛋羹、丁香豆腐、鱼松米饭、花胶乌鸡汤。菜色清淡漂亮，软和量少，晚上好消化，一看就是舒晴方的手艺。

    “身子不好这些事安排下人做就是了。”楚江看舒晴方的手都在抖，叹气，起身去博古架上取下一个青花瓷小坛子，从坛子里取出一只琉璃瓶子。

    “这是我为你炼制调配的护心丹，你吃一颗。”把瓶子打开拿出一颗丸药，送到舒晴方唇边。

    舒晴方颤巍巍的偏过小脸儿，姿态极美极弱，石榴籽儿小嘴儿微撅，扇形的长长卷睫毛震颤着，一滴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掉落。

    真美啊，简单的梳着环苞髻，大半乌黑浓密的丝缎长发瀑布般及腰披在背后，头上一色首饰也没戴，只有耳上一对儿水晶流苏耳环仿佛无数滴泪珠汇聚成的，像要摇摇欲坠到那银白色毛绒绒的银狐狸皮毛上，高贵冰清，楚楚动人的滇国皇主风姿，半透明的凝脂赛雪嫩肌笼着一层病态的桃色，泪珠划过不留泪痕，不沾皮肤。

    偏侧脸儿的仪态，落泪时的情态，都美的媚态横生，楚楚动人，黑翡翠美目泪波漫溢，睫毛都湿了。

    “我今天很累，没心情，没力气哄你。”楚江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以往看见舒晴方这般，他只有心疼，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了，对舒晴方什么要求都答应，只要舒晴方不哭不痛不难过，现在他是真的很累，想歇歇了。

    瞬间，舒美人哭成了泪人，仍然没发出声音，只是一滴滴的流泪，凝视男人一会儿，声音颤抖，歪着头，抱住膝盖，整个人情态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小心翼翼的撒娇：“夫君已经这般厌恶晴儿了？”

    楚江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如果清楚，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叫我寒心了。”

    “呜……”舒晴方急喘，胸口起伏不平，一下子哭出声了，两只小手不停的用手背擦泪，哭成了孩子，委屈伤心无助极了，一个劲儿的道歉：“那我要怎么办才好呢？夫君，晴儿知错了……但晴儿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吗？晴儿只是不想夫君因为卖成药开药堂为了生意那般累……但好心做了坏事……没有体察夫君的心意……是晴儿的错……晴儿错了……”

    “你害怕什么？”楚江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舒晴方这么委屈，这么难过的，这么害怕，这么没有安全感不踏实的样子，楚江心头生出一股无力和恼怒：“我现在已经在家里了，大部分时间陪着你和丰儿，我也不纳妾，你究竟还什么地方不如意？”

    这话如同在舒晴方的心里响了炸雷，舒晴方用手绢胡乱擦了泪，泪眼模糊的看着楚江，层层幽怨恨意妒意叠加，想到楚江曾经和何琼君说过娶他只是因为可怜他，舒晴方只觉得苦不堪言，只有他一人深爱着楚江，楚江的心飞去了外面，只有他自己困顿其中。

    前前后后，不知多少小哥儿，现在又因为琐碎小事这般记恨自己，不用晚膳，对自己和儿子不闻不问，自己做小伏低也这么狠心绝情……

    心彻底凉快了，舒晴方那骨子里的世家大族的公子傲气上来，没有夫君，他也能活，他有儿子，他已经复仇成功，舒家再次复兴，他也是滇国皇主了，凭什么要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他已经为了段尺素的事儿犯贱过一次，差点没了命，他再不想继续犯贱招人厌了，止住啼哭和眼泪儿。

    想也不想的寒声道：“楚江，你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与我成亲生子的，事到如今，你终于忍耐到极限了，因为这点子事，要出去对不对？还要纳小，对不对？好，我满足你，一切都是我舒晴方的错，时至今日，我才知道你的所思所想，以后，我再不会干涉你，管制你，你想要如何，都随你！我和丰儿过就是了！彼此都安生，你想要纳几个侍奴都随便你！开几个医馆，坐堂也好，配药也好，进山也好，我都不会替你安排，免得好心办坏事，没有体察楚神医的喜好！”

    舒晴方说完，犹如万剑锥心，心痛心酸，不敢想那两个美俏奴婢替代他这个旧人，自己和儿子以后会被冷落，泪意无法控制的涌出，忙用已经完全被泪水沁透的手帕捂住脸跑出去了。

    独留楚江呆坐在榻上。

    不是心甘情愿的成亲生子……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楚江烦躁憋屈，回回吵架，舒晴方都不讲理……明明没有的事儿，说的像是真的似的，愁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