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晚风(主受古穿今,np)_21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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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仲春,风光冶艳。京郊绿烟红雾,弥漫百里;湖光已是潋滟,又有堤畔之柳将湖水染翠,行人见之,正欲凝神静心,却被暖风带来的绯桃花瓣扰乱心绪。

    京城之内车马游人,往来如织。城东一处街巷,巷角僻静处有两人说话,其中那个束发少年俯身在另一男孩耳边低语几句,那个年纪稍幼的男孩低头思索一番,抬头看着对方,用清脆声音说道:“那咱们早去早回。”

    “放心,绝不会有人发现。”

    二人相携去了街市,太平盛世之下民物繁盛,百姓安乐。街上说书弹唱、杂耍卖艺、提笼架鸟的应有尽有,酒楼、茶坊、食店也是随处可见。林菀一路跟随梁行言看得眼花缭乱,玩得不亦乐乎。

    后来又去京城有名的庆安楼吃了朝思暮想的烙润鸠子和三珍烩,临走还带上一份燕鱼干,心满意足地被梁行言送回府中。

    怎料事发。半大的丫头胆小谨慎,怕被夫人责罚,等了半日不见人回,便跑去自首了。林菀偷偷从角门进去,心里美滋滋想着和二姐分享燕鱼干,谁知一进门迎头撞上护院,被请去母亲院中。

    “母亲。”林菀低着头不敢看人,只苦着脸告饶。等了片刻不见回应,悄悄抬起头来偷瞄对方,这一看便吓出一身汗来。

    范氏安人一身绯色圆领大袖,下穿十幅青萝月华裙,头上是金银丝?髻头面,正襟危坐,面色严厉。林菀看见母亲这一身装扮,心里觉得不妙,当即跪了下来。

    “母亲,我知错了。”

    范氏安人一直静默不语地看着林菀,良久,重重叹一口气,道:“平日不许你出门,心觉愧疚,任你在院里怎么疯闹,只要无伤大雅,我都随了你。只一点再三叮嘱,未经允许不许踏出这院门一步,今日你是如何做的?”

    林菀听着母亲这一番话,心中惶恐,不再为自己开脱辩解,只缓了片刻,低声道:“请母亲责罚。”

    范氏安人微微仰头,闭眼,显出一丝悲戚。末了,起身扶起林菀,对他说道:“你父亲前日得蒙恩赐擢为御史,奉命巡按吴州,他怜恤内宅之人,不忍叫咱们随他奔波劳累,只让留待京中。今日这事,却叫我下了决心,回头同你二姐知会一声,咱们随你父亲一同去吴州。”

    “啊?”林菀听了这消息,呆愣了好些时候,见母亲神色坚定,看来已是做了决定,最终只能颓唐地接受。

    临行前梁行言前来送别,林菀哭了很久,这时的少年却只静默陪在一旁,待他哭完,说:“阿远,那日将你带去街市,是我犯了大错。”

    林菀不懂,为何自己从小要被母亲当作女儿家来养。为何家人要以身体病弱的理由将他留在府中,不许参与一切外出活动。为何梁行言只是带自己去街市游玩半日,此刻却说自己犯了大错。

    彼时的他还不知晓自己身世,只被身边爱他的人疼爱着,呵护着,让他在偷来的岁月中享受了很长一段幸福时光。

    二人分别后常以书信往来,林菀那几年最大的乐趣便是随着梁行言寄来的书信,模仿他的笔迹。梁行言会在信中事无巨细地写下将新近发生的趣闻,也会时常差人送来一些有趣的器物珍玩。

    林菀随着家人辗转吴州、青阳、越州,几年后父亲回京述职。林御史因清廉自守,履仁蹈义,蒙吏部尚书举荐,转为掌印给事中,科臣参驳。

    回京一事,林菀最高兴的便是能再见梁行言。几年前的束发少年已行冠礼,由父荫在大理寺供职,任大理寺寺正。深衣素履,盘领青缘,腰间乌角腰带饰以飞鸟花纹,衬得身姿挺拔,丰神俊朗。而林菀,仍是足不出户的林家“三小姐”。

    多年未见,林菀自觉生疏许多,又因为自己的女儿家装扮,年纪大了便觉十分羞窘,于是躲了梁行言好一阵子。梁行言倒也不生气,下值后得闲便去林家。旁人不知,以为他是看上了林家二姑娘,林菀的二姐。

    过得一段时间,二人又重新变得熟稔,那一阵林菀每天就盼着梁行言来找自己,想把这几年没说的话全补回去。梁行言总是静静地听他讲,面上带着微笑,神色温和又亲昵,仿佛二人从未分离。

    林菀时常讲到兴起时,偏过头发现梁行言只直直盯着自己,神思恍惚,自己说的什么却根本没听进去。

    惹恼了,就生气地拍他肩膀捏他手臂,让他回神,质问刚才在想什么,这么神思不属的。

    梁行言看着林菀,微笑着道:“想我们阿远真美。”

    林菀最烦他提起这事,听见这样不着调的话,总要闹腾一番方才罢休。

    回京一年后,有些人家开始打听林御史家的两位姑娘。因为坊间的传言,总以为二姑娘已经和梁府大公子定了亲,便将目光落到三姑娘身上。

    接连有人到府中说媒,中郎将的三公子,光禄寺少卿的大公子,步军副尉的内侄,一时间林府门庭若市。祖母以为官媒是冲着二姐来的,成天乐呵呵迎接,倒是急坏了母亲,日夜担忧,接连叹气。

    最后林菀大腿一拍,叫来梁行言,对他说道:“你我二人做了十多年的密友,如今我有难,你该当伸出援手了。”

    梁行言听完“哦?”了一声,问:“怎么个伸法?”

    林菀将贴身丫头支出去,关上门窗,走到梁行言面前,俯下身来,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外人都认为我是女子,你不如将计就计,将我纳为‘妾室’,接到你府中呆些时日,再找个名目把我发派到城南的庄子里去,从此一个人随心所欲,逍遥快活。”

    梁行言听了,轻笑道:“林姑娘这算盘打得精,只不知我解了你燃眉之急,你怎么回报?”

    林菀听他这语气似乎是答应了,连忙将桌上茶杯递来,又殷勤伺候着吃了几个糕点果子,狠了狠心,蹲下身来为他捏腿,冲人媚笑道:“滴水之恩,涌泉以报。‘妾身’以后定会尽心伺候‘夫君’。”

    梁行言被他捏得皱眉叫疼,连连摆手失笑道:“行了,好了,停手……这样的伺候,鄙人无福消受。”

    后来果然瞒天过海地进了梁府,梁行言在自己院中找了一处僻静的阁子,将他安置在那里。平日里只说林菀体弱多病,请示过父亲母亲,免去了每日的晨昏定省。而梁大人和梁夫人不知何故,也对林菀格外关照,时常差下人送来日常起居之物。一段时间后,林菀还发现他们送来的东西里,少有女儿家的妆奁,竟都是些笔墨纸砚一类。

    他问过梁行言,梁行言解释:“我同二老说起过,我这位妾室非一般庸脂俗粉,乃是腹中有诗书,胸中有韬略的奇女子。”

    林菀暂且打消疑虑。

    后来有一日梁行言休沐,晌午出门拜会一位同僚,午间回来在梁夫人处用过膳,便慢悠悠踱步到林菀的小院外。进了月门,绕过几丛木兰,在水榭里寻到林菀。林菀正懒懒躺在长椅上,眯着双眼看荷塘里的红莲。

    梁行言缓步走上前,在他面前站定,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干嘛呢?”

    林菀睁开眼看向他,神情慵懒地指了指自己肚皮,说:“晒书。”

    梁行言想起自己前几日说过的话,顿时乐不可支哈哈大笑。

    在林晚的记忆中,那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段惬意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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