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田李下_33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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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 (第1/2页)

    办理入院手续缺了证件,他拜托兰医生去帮他拿东西。但让他担心的是,李涑可能还没走。

    “如果他正好在家,不就露馅儿了?”

    兰医生清理桌面着,转头问窗边的程一帆。

    “那,就说你是房东吧?”程一帆咬着嘴唇,思忖着:“咬死了你不知道,他……应该就会走了。”

    等兰医生回来的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雪。

    程一帆帮她接着外套,紧张地欲言又止。

    怕他在,又怕他不在。

    兰医生瞧他一眼:“放心吧,家里没人。”

    她把证件递给他,接着道:“但是碰见了一个老奶奶,说有个男的在你家门口蹲了好久,把左邻右舍搞得人心惶惶的。”

    她突然露出点儿浅淡的笑意:“小区派人去问,结果代表的老太太,见那个男的太好看,说话还文文弱弱的,就没忍心赶他走。其他的老头儿太太气不过,亲自上门赶人,见了真人以后一句话不说,家里做了红烧rou甚至都给他分一碗。”

    程一帆哭笑不得,旋即反应过来,这么说来,李涑是在他家门口等了大半个月,想到这里,他喉头一涩。

    “但好像前几天,深更半夜的,突然来了一群人。”兰医生的表情十分困惑:“总之楼道里乱哄哄的,刘奶奶也没敢出去看,总之,第二天人就不见了。”

    “那就好,”程一帆看着飘到手心里的雪一点点融化,轻声道:“这样就好。”

    医生用笔敲了敲写字板,说程一帆没办法怀足月,大概率会早产。

    程一帆只是呆呆地点了点头。

    “啊……应该不严重吧?”程一帆用汤匙搅着碗里的美龄粥,转头向蓝“电视剧里好多小孩儿都是早产的

    兰天见他还一脸懵懂,叹气道:“也就是说,没办法保证胎儿的状态,光是你一个就很危险了。”

    刚进一月份,程一帆就开始睡不好觉。

    那个尚未出世的胎儿仿佛格外懂得母体孕育它的艰难,整个孕晚期除了偶尔的胎动,都安静得如同不存在。

    诊所里的事儿忙完的时候,兰天就来看他。

    程一帆捧着鸡汤,其时积雪初融,窗外立着青松,经冬尤茂。这让他想起翠竹一样的李涑,也是如此挺拔地生长着。

    心脏传来熟悉的钝痛感。程一帆感觉自己无法再流泪,有些泪水在离开海市的时候早已启程,一去不返。人生是一个不断受锤的过程,海市也好,李嘉年也好,都像一次又一次的重锤落下,程一帆逐渐明白,原来人会逐渐残缺不全,四分五裂,然后变得麻木。

    他走进过苍离港冬月的冰冷湖水,那是还是初冬,湖边的芦荡刚失去它们最美好的时刻,准备好自己即将一一萎谢的命运。当他坐下,芦花满天。

    如果将自己沉入湖水之下,是否所有的麻烦都会消失。

    他自己就是一个麻烦。

    还有比这样斩草除根的方式更干净的方法么。

    直到腹中的胎儿异常地胎动起来。那一刻他居然知道要找医生,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进了兰医生的诊所。

    等他再度醒来,彼时仍旧平坦的腹部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动静,仿佛根本不存在。

    他抚摸着腹中的沉默的小生命,不断回想着芦花漫天的那个时刻。即使再无春消息。

    那就一去不回头好了。正如他当时鲁莽地接受了李涑一样。因果轮回的报应一种。

    做临产检查的时候,护士刷刷两笔写完,把写字板递给他:“把产,嗯,把基本信息填上。”

    程一帆抬眼,理解了她的好意,没出口的“产妇”两次估计是把为他招来异样的侧目吧。

    姓名,出生日期,胎儿周数。程一帆依次填过去。

    直到父亲的一栏,程一帆恍惚了。是打一个叉,留下一个墨疤,还是保持一个空白格就好。你是什么呢,李涑。

    我们不能是什么。这样最好。

    这样就好。

    兰天宇双手环抱,紧盯着程一帆把饭好好吃完,像监督学生写作业的小学班主任,

    负责程一帆这床的医生正在跟护士交谈,小护士结结巴巴的,兰天宇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男医生点点下巴:“去吧。”然后走到程一帆床前,对照着仪器上的数值,一一记录着,漫不经心道:“今天抽检档案,调了306这床。”

    306床就是程一帆。

    说完,他合上写字板:“行了,没什么大问题。甚至数值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点儿。好好休息就行,不用太紧张。”

    兰医生皱了皱眉,但诊所打来电话,病人家属闹事儿,因而她急匆匆地拿上外套,便下楼了。

    过去程一帆会觉得不好意思乃至于负罪感。但那是他有行为能力的时候,除了医生所建议的运动量,由于母体的情况特殊他几乎只能呆在床上。他对兰医生无以为报,这种歉疚也逐渐变为麻木的钝痛。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他的枯萎,但无能为力,也不敢横加干预。

    他偏过头,拉高被子,似乎是睡着了。

    不知道是否由于孕期前后的几多波折,程一帆的情况始终不太稳定。

    等兰天宇接到紧急电话时,窗外正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她甩掉白大褂,奔出门外拦下一辆破破烂烂的出租,急忙往市医院赶。

    兰天宇顶着漫天风雪抬手拦车,可一辆也不停。电话的另一头终于在她十万火急的焦灼里接通,她问:“喂,彭医生,怎么样?还有胎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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