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竹语短篇小说集_02-病人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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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病人 (第2/4页)

是我先去查书,再去请教心脏内科专家。最後先改药,口服改注S,又不能影响原来药效对她的控制,注S剂量慢慢减少,再改回口服。还好伤口止血状况不错,术後没有任何并发症。

    术後的莉莉没有人来看她,动这种大手术却无人伴床,是很少见的,病人会有双倍痛苦。莉莉独自在病房,尝着生命的苦果,也许她也早已习以为常,对受苦的病人而言,苦难是生命的一种特殊语言;也是生命存在的一种特殊仪式。

    手术後直到第三天,有个中年男子来看莉莉。我自然对他多看了两眼。他眉清目秀,像是学者,很不错的气质。我听到莉莉叫他「阿杰」,从两人互动的肢T语言看来,我猜这个阿杰应该是莉莉的丈夫吧。

    我打算叫学弟小张去看看黑石和莉莉。看黑石是给他震撼教育,看莉莉是炫耀我自己的开刀功力。这麽说似乎毫不谦虚,我认为有大才者千万不可稍露谦虚,一露谦虚,就会看起来非常虚伪,有大才者只要平平常常,看起来就很谦虚了。

    小张刚从总医师升上主治医师,年纪虽轻,医术JiNg湛,小有名气。他在本院最出名的故事,是他刚从住院医师升到总医师那年。某天,一位住院老荣民抱怨本院服务差,闹脾气,我解释後,老人家还是使X子。不得已,更高阶的主任出马了。但主任也拿他没辄。

    隔天小张带着住院医师和实习医师去查房,终於轮到他面对这位让护理人员很头痛,连他的老板、大老板都压不住的病人。大家窃窃私语,有点看好戏的味道。

    小张到了老伯床边,住院医师向他介绍小张:「这是我们总医师。」老伯一听,想都不想,反S动作似的从床上跳下,立正站好,抬头挺x,双手紧贴,大声说:「总医师好!」小张被他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以为他对医院不满已久,想用特别的方式捉弄自己。但小张马上明白:老伯一生军旅,不知医院大小层级是主任、主治医师、总医师。他一听到「总」,以为是总司令、总指挥官之类的大人物。明白了这点,小张还满想笑的,但他故作严肃,壮着胆子,板着脸孔,压低声音,向老伯说道:「你的病不碍事,只要按时服药,请安静休养,别再吵闹了。」老伯很高兴,又大声说:「报告总医师,了解!谢谢总医师!」以後就不再吵了,很安静。小张就是这样出名的。

    然而,我不喜欢小张。佛洛依德说人类百分之九十的行为都是由X冲动促发的,小张为这句话做了最佳批注。他的风流b他的故事更出名。护士、看护、医院外包清洁公司的年轻清洁工、病人、病人家属,只要是在医院出现的人,俊俏多金的小张不会错过任何机会。他曾告诉我:「与不该za的对象za,是最刺激的事。」

    我不会对小张洗脑,那是日内瓦公约禁止的。人的福祸根源於其个X,我虽不喜小张,我会的还是全部教他,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可以救人的专才。或许他的风流只是他身为外科医师释放压力的方式。就像我的方式是喝酒。

    五年前,我刚升主治医师,一个年轻人开脑瘤,发生空气栓塞并发症。其原因可能是空气跑进入,造成心跳、血压改变,轻则没事,重则致命。最後他还是救不回来,这是不可预期的手术风险,外科医生无法完全掌握。

    病人是独子,中部人,他父亲务农,质朴憨厚,对我说:「谢谢你,你尽力了。」

    我瞬间红了眼。手术失败,不是因为我技术不好,但我还是必须负全责。我一直找小张喝闷酒,很痛苦。这麽厚道老实的父亲,如果他给我脸sE,谴责我、骂我,那我或许还会好过一点。但他没有,还真诚感谢、甚至安慰,更令我难过,我停刀一个月,y拉当时只是住院医生的小张陪我喝了一个月的酒。

    我和小张去看黑石。

    黑石住单人房,门口有一员警,进去之後床边又另一员警。黑石双脚双手都以手铐与床沿相铐。我和小张站在床边,黑石睡得很熟,术後恢复一切正常。小张轻轻叫醒他,他第一句话就问:「医生,我x痛。」停了一会,又问:「我……我是不是有心脏病?」

    「引起x痛的原因众多,且诊断复杂。」我回答黑石:「十个x痛病患中,有九个非导因於心脏病。因哀伤、惊吓等心理因素,都可能造成x口沈闷、刺痛、不能呼x1感等;而r癌、肌r0U痛、肋骨痛、肋膜炎、肺炎、肺部肿瘤等疾病,也会引起x痛,所以并非只有罹患心脏病才会引发x痛。」

    黑石不再说话,好像在想什麽,更像是想跟我说什麽。我和小张再待了一会,就离开了。

    出了病房,小张告诉我:「刚刚看到黑石床头的平安符,想起我当兵cH0U到救突击大队卫生分队长兼医官,讲白话一点就是签王,最苦的单位。记得当时下部队前,我的指挥官说我分派到救指部。我一听很高兴,心想:救指部?救国团指挥部,我运气真好!那是距离最近、最轻松、大家梦寐以求的单位。後来指挥官拍拍我的肩,说是旧指部,马祖东引旧指挥部,要我多保重。去马祖之前,我全家族来张难得一见的大合照,我姑姑还特别打了金戒指给我,说是讨个吉利,保平安的。」

    我笑了笑,小张伸出左手,晃动手指,那金戒虽已褪sE,还是在他小指上。

    聊着聊着就到莉莉病房,就在黑石病房另一侧,护理站旁。阿杰坐在床边,虽神情略显疲惫,但深情表露无遗。我正想跟他说些什麽,蔡神父来了,他代表院方感谢阿杰允诺在莉莉出院後,捐赠一辆诊疗车。那将会是一辆由三十三尺长的巴士改装而成的诊疗车,具冷暖气空调,可进行各类内科疾病的诊断,量血压、验尿、验血醣、胆固醇,以及进行初步肝、肾功能的检验。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本院位於台东县之最北端,经常深入山间小乡做巡回医疗,这样的诊疗车将扮演非常重要的角sE,发挥极大功能。

    我当然知道阿杰是为了感谢我治好莉莉而有捐车之念,但我实在不知他竟然有如此宽裕的经济实力。蔡神父对阿杰赞不绝口,阿杰不知是想转移话题,还是别有用意,随口说了一个笑话:「有艘船在一次航海中遇到风暴,眼看就要沉船。这时,船上所有的人都跪下来向上帝虔诚祷告,拯救灵魂。可是有个自称是无神论者的人,就是不肯下跪。其他人很怕由於他的异端连累大家,就坚持非要他跪下来祈祷不可。那人只好勉强屈了膝。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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