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一：绑匪与狐狸 (第2/2页)

不像他习惯的那样安静。派对已经进行到尾声，但醉醺醺的年轻人们依然在乐池里嘶吼。

    “嘿，老兄！”

    德文正准备离开，萨利喊住了他，神态半醉地宣布，“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喝酒！”

    “不，不用了。”

    他的声音里几乎带着怨毒，同时环顾这群嬉笑打闹，把酒水泼在别人和自己身上的年轻人，留意到其中一个格外清醒。

    “为什么不呢？反正都由老板买单！”

    德文停下脚步，仿佛被免费酒水吸引了。他耸耸肩，在众人的欢呼中走进包围圈，有人递给他满杯的啤酒，而不是他平常点的昂贵威士忌。

    菲利克斯忍不住观察德文的反应，后者立即察觉到他的注视，侧头看过来。菲利克斯迅速移开视线，那种刺刀般的目光依然让他颤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时隔多年，德文依然能对他产生这样的影响力？

    菲利克斯低头看着自己的膝盖，尽量不要责怪毫不知情的萨利。但是理所当然的，沙发上除了他身边没有其它空位，德文毫不客气地挤过来，让他们的腿撞在一起。

    “有人介意我抽烟吗？”

    他粗鲁地询问，在得到任何人的答复之前，已经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包香烟。菲利克斯微微皱眉，想制止德文用二手烟荼毒已经很不健康的空气，但似乎没有其他人明确反对。

    而且年长者的一条胳膊正搭在菲利克斯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他能感觉到脖颈附近的热度，让他微微流汗。

    呼吸也变得困难。菲利克斯通过余光看见德文啜饮啤酒，吞吐烟雾，但德文根本没有在意他。

    几个年轻人好奇地与德文搭话。

    不需要了解这个男人的履历，就能嗅到他身上危险的不道德气息，这对涉世未深的大学生们反而很有吸引力。德文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一些问题，更多的是嗤之以鼻。

    “所以……这些伤疤有什么故事吗？”

    这个问题终于出现。

    菲利克斯抬头看向提问的人，那是个漂亮的红发女孩，微笑着眨眼时有种近似波斯猫的魅力。

    “没什么好说的。”

    德文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语气像极了寡淡的啤酒，“不要招惹坏脾气的婊子，这是我的个人忠告。”

    不止一个人咯咯发笑，“你对她做了什么？她在生日当天抓到你和妓女在床上鬼混？”

    德文哼了一声，听起来很恼火。菲利克斯始终盯着自己的牛仔裤，脑中却忽然出现幻象，他——更年轻版本的他——独自躺在汽车旅馆的简陋床铺上，渺小又孤独，而德文在隔壁房间，赤身裸体，压着同样赤裸放荡的妓女。

    这是一个可怕的色情幻象。最可怕的是，菲利克斯无法分辨其中有多少真实性，他不自觉地捂住嘴，感觉随时可能呕吐。

    “没有出轨。”

    德文的手在沙发上挪动，有一瞬间很接近菲利克斯的肩膀，但它随后移开了，回到男人的膝盖上。

    “只是不愉快的分手。她提出，我同意，然后歇斯底里，真是个忘恩负义的婊子。”

    哄笑中，没有人在意这番话是真是假。除了菲利克斯，他反复张嘴，想纠正其中的谬误，没有“她”，没有“分手”，更谈不上“忘恩负义”。

    然而他能解释什么？一个孩子和他的绑匪共同生活了八年，然后被遗弃。并不比德文的谎言更可信。

    派对结束，大学生们陆续离开，包括萨利在内，一半以上的人无法正常站立，菲利克斯不得不将他们分批送进出租车，再返回酒吧收拾残局。当他锁上后门，站在铺着地毯的楼梯旁向上看时，德文正站在扶梯旁，大半张脸被阴影吞没。

    “小狐狸，你对你的头发做了什么？”

    菲利克斯的嘴唇颤抖。

    他没有答话，而是转身离开，但直到走到大街上，走进灯光里，依然有一道利刃般的目光刺在他背上，让菲利克斯浑身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