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2/2页)

 扭曲的脸孔没有变化，但是礼心不知为何清楚地察觉到：牠笑了。

    哪怕浑身战栗，礼心也无法将视线从恶魔身上移开，直到女主人惊恐的尖叫打破这短暂而可怕的寂静。

    “你是谁？！安保呢？！”

    “快来人啊！”

    为了仪式不被打扰，礼拜堂入口从内侧被锁了。恶魔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钉锤优先解决掉守在门口的安保，指着受仪者说：“别怕，只杀他一个。”

    ……阿织？

    简短几个字，礼心便听到且认出这最近自己熟悉起来的声音。

    不会错的！是阿织！

    是啊，怎么会有真的恶魔呢？

    那错位的五官不过是面具，头皮与外套是染色的布料堆叠，腿部安装了动力外骨骼。

    只有他手中的钉锤，和那上面的血是真的。

    “你杀过人？”

    “嗯，杀过啊。”

    他说过的话，也是真的。

    “法、法礼者！怎么办……？”

    心教之人不善武力，只能仰仗礼心，徒劳地握着未开刃的礼仪短剑，在唯一能够战斗的人身后瑟瑟发抖。

    “到吾主后面去。”礼心说道。

    他盯着“恶魔”的身影，定下心神，冲了上去。

    恶魔，阿织。

    他不会杀我的，礼心没有道理地笃定。

    战栗仍在，却又从心中升起一股兴奋。

    阿织，你以这样的面目出现，是神明在考验我吗？

    如果战胜了你，我的动摇会消失吗？

    会吧？

    会的！

    短剑迎上钉锤的那一刻，是礼心对信仰最坚定的一刻。哪怕几招下来他便清楚，他其实不是阿织的对手。

    可是直面“恶魔”的兴奋，让信仰的力量在他心中无限放大。

    他认为自己将战无不胜！

    钉锤以拔钉头卡住短剑，反手一拧卸下礼心一把武器，弹开数米。紧接着将他按在地上，锤头朝着他脑袋落下。

    “法礼者——！”看到这一幕，阿尔温几乎要晕过去了。

    礼心稍稍偏头，锤子砸开了他太阳xue附近的地板。

    短剑迅速调换左右手，礼心划开“恶魔”持钉锤的手臂，翻身而起，利落迅捷地反攻而去。短剑犹如灵蛇，钻入对方攻击的空隙。

    透过面具之眼，他甚至看到了“恶魔”的惊诧。

    怎么了？

    为何惊讶？

    你以为我很软弱吗？

    你以为我无法斩断自己的疑问吗？

    礼心凶狠地一剑刺出，此次却迟了一步。“恶魔”手中钉锤看似轻松地拂过他的手腕，却以钝痛让他松掉了仅剩的武器。

    锤头向他肩部关节敲去。

    “砰砰砰”，枪响让锤子停在半空，也中断了两人之间的战斗。礼拜堂的门被破开，庄园内的安保终于运作起来。

    “恶魔”见状毫不恋战，迅速后退启用外骨骼，翻窗而去。

    “站住！”

    正要追上去的礼心被扑过来的阿尔温抱住大腿：“法礼者！求求您别去，法礼者！”

    “放手！”

    “法礼者……！您已经保护教友了，剩下的交给别人吧！”

    谁要保护那个人渣了？！我是要……！

    礼心忽然愣住了。

    他要做什么？

    杀了“恶魔”吗？

    明知道对方是阿织，自己也动了杀心吗？

    亢奋急速褪去，随后而来的是冷静，和铺天盖地的恐惧。

    礼心低头看手里的短剑，那上面残留的血迹不断提醒他：比起阿织，刚才的你更像恶魔。

    力气突然从身体里泄下去，礼心闭上眼睛，垂下手臂：“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虽然净心仪式没有完美结束，但这一晚，法礼者为心教在久安赢得了意想不到的声望，亦将成为所有以利可的榜样，是真正的、唯一的，有资格为神明执剑之人。

    可礼心当时无暇理会。

    一片混乱过后，他在女主人和她那态度大变的儿子千恩万谢之中，头脑木然地再次坐上车，傍晚时回到心教社区。

    “法礼者！您真是我们的英雄！不愧是大祭司的继任者，我要把您今日的英姿仔细地写进报告，让全教会都知道！”阿尔温此时却难掩激动，一路上喋喋不休，听得礼心头痛。

    “您说不定也会被写进《苦难书》的！”

    “阿尔温。”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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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两天不去办公室了，如果大祭司和族长问起，就说我累了。”

    “我知道，您放心！”阿尔温拍着胸脯说道。

    与阿尔温告别，礼心独自一人走回住处。关上门，怔怔地坐在客厅里。

    “他们是吾主精神在久安发扬光大的重要力量。”

    “是性侵犯。”

    “你们这些神棍不过是来骗我妈的钱！”

    “法礼者您真是我们的英雄！”

    “您保护了我们的宝贵教友！”

    “卡利福这是在杀人！”

    “别怕，只杀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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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声音在礼心脑海里同时回响，吵得他脑袋快要炸了。

    不知道阿织怎么样了。

    他为什么要去杀那个人？复仇？还是别的？

    应该没有伤得很重吧。

    也许应该给他打个电话。

    但他知道自己认出他了吗？该怎么说呢？

    即便没有想好说辞，礼心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啦啦啦啦啦～云朵楼梯彩虹桥～啦啦啦啦啦～飞翔小马唱歌谣～”

    奇怪的歌声从他身后响起。

    是近在咫尺的，某个人的电话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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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阴影笼罩在礼心头顶，他仰过头，恶魔的脸出现在视线中。

    礼心怔了一会儿，没有吃惊，只是缓缓伸出手去，像确认对方存在一般，摸向那张奇怪又恶心的面具。

    “你这个恶魔，一路跟我回来的吗？”他问。

    “原来我是‘恶魔’啊。”“恶魔”嘻嘻嘻地笑了，“对呀，我跟着接送你的车。”

    “你来找我报仇吗，你要怎么做？”

    “你觉得‘恶魔’应该怎么做？”

    心脏发出咚、咚、咚的鼓噪。礼心的手停了半刻，继续摸上去，沿着面具的边缘往上，搂住了“恶魔”的脖子。

    将他与他的面具一起拉近自己，以嘴唇贴上去。

    “应该会引诱我，让我不能思考，然后堕入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