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出鞘 (第1/1页)

    赶回菩提门的路上，商墨醒了。

    他先是茫然朝四周极速後掠的风景张望片刻，意识到自己正在搭乘某种飞行法器，身下柔软的粉白莲瓣唤起零碎记忆流入意识，他想起自己是怎麽缠着莲愿交欢的。

    商墨闭着眼，呼吸略微急促起来，脑中再次浮现经历过的香艳景色，他在那具如玉白净的身子各处留下的印记，以及那双诱人沉醉的琥珀色眼眸。

    想着想着，商墨逐渐感到不对劲——最後莲愿怎麽是用藤枝和他交合的？他脸色黑了下去，居然趁自己意识不清……

    「您醒了？」

    一旁传来温和嗓音，商墨寻声抬头，方才还咬牙切齿在心里念叨的青衣僧人正盘坐在不远处，眉目沉静。

    以莲愿凡尘落仙般的容貌和身周的莲花来看，这本是一副非常美的画卷，前提是忽略他怀里抱着的大活人。

    那个大活人的样子看着还有点熟悉……不，是太熟悉了。

    去除平凡易容的青年显露出原本惊艳的容颜，正是他曾经见过的模样，十足熟悉却又十足陌生。

    「楚云澜？」

    商墨一脸不可置信，当年他仍是仙道魁首，印象最深刻的後辈当属玄阳宗掌门楚云澜。

    他是一步步看着这位後辈成为宗门首席接任掌门，相比自己的恣意妄为，楚云澜显然更具有领导才能，当时他已经起了培养继任者的心思，楚云澜的师父宁仁真人当时还未仙逝，门下诸多弟子都是可造之材，但最出众的还是楚云澜。

    商墨一直不太喜欢宁仁真人，那家伙就是个清醒的疯子，打着为修仙界好的名义干过不少骇人听闻的事，但他挑弟子的眼光是真不错。

    颇有爱才之心的商墨也存了几分想把人带离宁仁真人手下的心思，又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他已经在物色继承者，私下花费不少心血指导楚云澜。

    就是修习无情道的楚云澜总是面无表情渗人了点，其他都非常符合商墨选继承者的心意。

    要不是後来发生那些事，商墨最後还是会将仙道魁首的重责大任交给这位後辈，想来也不用亲手交付职责，他便会主动承担下来吧？

    毕竟楚云澜就是那样的人。

    如今那个冷得像块冰、彷佛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青年满脸潮红倚在莲愿怀中，拽着他的衣角不放，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依赖莲愿的样子，看着意识不太清醒。

    莲愿摸了摸怀中人的脑袋，将无意识撒娇的楚云澜又往胸膛压紧一些，尽可能加大肌肤接触的面积。

    方才等待商剑主醒来的途中，云澜君的性瘾又发作了，满足之後便昏沉沉地蜷缩在怀里，这在云澜君清醒时几乎不会发生。

    他总将自己当作低人一等的性奴，还未将想法扭转过来，也只有不清醒时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云澜君遭宵小迫害，才会变作这样。」

    莲愿稍微解释了前因後果，看着商墨神情从惊愕逐渐转为怒火中烧，显然是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

    「那家伙呢？」

    商墨阴沉着脸，他欣赏的後辈居然被这种下流手段陷害，简直可恨！

    莲愿轻抚云澜君发顶的动作一顿，似乎在思索邬泽目前的惨状，被怀中不安分的青年用脑袋顶了两下，哼哼唧唧催促他继续。

    「他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最终莲愿只是温和道。

    既然莲愿都这麽说了。商墨紧皱的眉头慢慢放松，被这麽一打岔，他又忘记自己本来想要质问什麽，只是盯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看了许久之後，心里的酸意开始翻涌。

    「你……你应该还记得我说过什麽吧？」商墨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问道。

    他在交欢中途趁着情欲上头问了关於道侣的问题，那时莲愿并没有正面回应，现在让他再问一次是问不出口了，只能这样暗中提醒。

    本想着再多暗示几句，没想到莲愿直接应下他的话，「是问小僧对和您结为道侣的想法？」

    商墨吃惊一瞬，被这麽直白点出来，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情窦初开的剑修像个毛头小子，心中胡思乱想许多，一会儿才故作矜持点头。

    「说实话，小僧没有思考过这方面的事，您为什麽会这麽问？」

    当然是因为心悦你——商墨差点很不矜持地脱口而出，他又咳嗽几声才稳住心神，说道。

    「……只是问问而已。」

    曾经胆大妄为到跳上红楼歌台给独舞的花魁击剑助兴，真到表露心意的前一刻还是怂了，只能随意找个理由。

    「若以挑选道侣的目光来看，小僧乃天生无心者，并非良人。」莲愿微微一笑，「人皆有七情六欲，这七情虽可透过功法感知些许，始终欠缺了六欲，小僧无法做到身为道侣最重要的职责。」

    什麽七情什麽六欲？商墨被这些词语绕得有些晕，但拒绝的意味还是听懂了，心情顿时低落许多，抿着唇不发一语。

    异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抵达菩提门，莲愿一眼就看见自家大弟子已经等候在山门边准备迎接，他并没提前通知宗门何时回归，想来释玄是时刻守着才能第一时间发现他回来。

    大弟子一直是这麽倔的性子，几头牛都拉不回，莲愿提过几次也就随他去了，只要释玄不会因此疏忽修行便好。

    莲台缓缓降落，释玄快步走了过来，空荡的袖子随风舞动。

    「师父。」他的声音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欣喜，然而这份欣喜在看见莲愿抱着昏睡过去的楚云澜和身後的商墨之後，骤然消失。

    商墨也在打量释玄，既然喊莲愿师父，那就是他的徒弟了？半点不似佛修，看着倒像他们剑阁出来的，只是那双手……

    「这位是商剑主，会暂时住在菩提门一段时日，你二师弟的屋子正好空着，让释安整理整理。」莲愿吩咐道，释玄也收好自己的情绪，正想应下师父的话，忽然脸色骤变。

    剑刃出鞘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释玄面色森寒，冷冽目光直视莲愿身後如鬼魅般出现的红影，剑尖与枪尖相抵，因两股不相上下的力量胶着颤抖，原本空无一物的衣袖不知何时化出手臂，身後也显出若隐若现的剑影。

    如传说中的怒目金刚，降伏诛灭众恶。

    「魔修孽障，胆敢在佛门净地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