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神意下（6） (第1/1页)

    雅嘉站在土坡上。

    她的背後是城外的墓园，面前则是埋葬罪人的荒地。

    两个送葬人一锹又一锹地挖着墓x。

    「差不多就这麽深了？」一个送葬人问道。

    「再挖深一点，不然会臭。」另一个送葬人答道。

    墓x的主人赫尔曼静静地待在边上的板车上。

    赫尔曼没有棺材，没有裹屍布，只是被脸朝下摆放，这样就谁都不用看他狰狞扭曲的脸了。

    看来哪怕是送葬人，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雅嘉倒是一直看着赫尔曼的背影，耳朵则完全交给铁锹铲土的声音。

    雅嘉嗅到赫尔曼身上各种与Si亡相关的难闻气味。

    「这下差不多了吧？」

    「行吧，就这样吧。」

    两个送葬人达成了合意，把已经彻底僵y的赫尔曼脸朝下扔进了墓x之中。

    送葬人一边把土填回墓x，一边开始了闲谈。

    「他早该Si了。从他掌权开始，就没做过什麽好事。」

    「他藉着伯爵的名义侵占了多少人的财产？这下赫尔曼Si了，待晴堡的世道能变好些了。」

    「这可不一定。听说伯爵昨天SSi了一个请愿的人。」

    「我也听说了。是因为她在那边推卫士吧？是她不好。」

    「可是十年前伯爵还自己管事的时候，也没做什麽好事吧？」

    被问的送葬人抬起头，刚想回答，看见了土坡上的雅嘉，低下头答道：「那时候我还小，什麽都不知道。」

    「你还记得艾琳夫人吗？」

    「不记得了！」

    「你怕什麽？又没有别人。」

    「有，你看。」送葬人没有停下手，「你看坡上。」

    「哦……」另一个送葬人也看到了雅嘉，「今年真冷啊。」

    「是啊。你说第一场雪什麽时候下？」

    「快了。可能就是明天。」

    「下雪天的启明仪式？真没劲。」

    「管你什麽事了？」

    「也对。」

    墓x就在无所谓的对话之就间被填满。

    赫尔曼已经同尘世彻底告别了。

    雅嘉转身离开，往村子走去。

    她在教堂前停下脚步，敲了敲门。

    仆从从里面打开门，看见是雅嘉，说道：「您来了。今天也是来探望马休神父的吗？」

    「是的。」

    「那正好，他今天JiNg神不错。」

    仆从把雅嘉带到了教堂後院的小楼里，一直把她领到马休神父的房间前。

    明明和上次来访时是同一个房间，雅嘉却几乎认不出了。今天房里的窗都开着，有了光和风，也就少了灰尘和异味。

    马休神父坐在床边，脚垂到地下，正扶着床头想要站起来。

    「您在做什麽！」仆从紧张地上去扶着马休神父，「您还不能下床！」

    「确实是有点儿勉强。」在仆从的帮助下，神父把腿放回床上，靠在床头。

    「马休神父，您好。还记得我吗？」门口的雅嘉问候道。

    「你是雅嘉。」

    「太好了，您还记得我。」

    「过来吧，雅嘉。」神父转向仆从，「你出去吧，我没事的。」

    仆从杵在床边，不肯离开。

    「我没事，去吧！我和雅嘉是老朋友了。」

    「是的，我会照顾好神父的。」

    「那好。有事叫我，我就在楼下。」仆从替神父盖好被子，离开了房间。

    雅嘉走到床边，握住了神父的手。今天神父的手心透出不输给雅嘉的热气。

    「你是想听伯爵和艾琳夫人的事情吧？」

    雅嘉点了点头。

    「上次我们说到哪儿？」

    「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十年前那个夜晚，伯爵以为撞见了卫士沃l和艾琳夫人幽会。」神父闭上眼睛，开始回忆，「伯爵拔剑把沃l砍倒在地以後，打开圣书，念动咒语，扼住了艾琳夫人的咽喉。不论艾琳夫人说什麽，那时候的伯爵都听不进去了。冰霜从伯爵的掌中向艾琳夫人的喉头侵袭，夺走了她的X命。艾琳夫人的meimei艾瑞丝小姐亲眼目睹了jiejie被伯爵杀Si，逃出了城堡，再也没回来。」

    神父的话告一段落，雅嘉问道：「您是怎麽知道这一切的？」

    「就在艾琳夫人Si後不久，伯爵找到了我，告诉了我这一切。艾琳夫人的幽魂在城堡里游荡，几乎同伯爵形影不离，但是因为Si前被冰封了喉咙，艾琳夫人的幽魂什麽都说不出来。伯爵的愤怒冷却成後悔，又慢慢沉淀成恐惧。他不愿意再看到艾琳夫人的形象，烧掉了她的画像，甚至要砸掉艾琳夫人坟墓上的雕像。不过被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乡下神父，冒Si拦了下来。」

    「您是怎麽拦下他的？」

    「我告诉伯爵……」神父的呼x1声开始变重，「哪怕他看不见眼前的幽魂，也逃不脱心里的幽魂。之後伯爵变成了什麽样子，每个待晴堡人都清清楚楚。」

    「原来伯爵也会害怕。」

    「我觉得，」神父紧紧抓住雅嘉的手，「伯爵是深Ai着艾琳夫人的。不然Si状再恐怖的幽魂都无法动摇他的JiNg神。」

    「您为什麽愿意告诉我这些？」

    「从仇恨里，从来只会生出更多的仇恨……」

    突然，雅嘉觉得神父的手没了力气。

    马休神父依旧睁着眼睛。

    「神父？马休神父？」

    雅嘉cH0U出手，到神父的鼻子前试探。

    神父已经断了气。

    他今天表现出来的活力，就像蜡烛熄灭前，火苗最後那一下耀眼的跳跃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