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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坦承  (第1/1页)
    烟灰缸里的烟头满到要漫出来,长桌上全是喝空的小酒瓶——香槟、伏特加、白兰地,还有葵斗最常喝的苏格兰威士忌。    浓重的烟酒味,熏得千秋皱紧眉头,把通风系统调到最强一档。    “你就算不想订婚,也不用采取这种自杀式反抗吧。”千秋俯身收拾空瓶,清出一块g净地方。    葵斗不答话,往角落里的沙发上一坐,m0出打火机点烟。    千秋踩着高跟鞋,三步并两步,一把扯下他刚点着的香烟。    红sE万宝路。    “别cH0U了!”她瞪着他,没好气地说,“你到底中什么邪了?快说话。”    到底中什么邪了?    不久前,他才这样质问过她。因为她对竹泽的迷恋,似乎超过了他可以忍受的限度。    现在千秋成了问话的一方,突然的倒转让她感到有点可笑。    也许他们两个都在正确而无聊的轨道上,毫无偏差地行进了太久,终于到了某个瞬间,同时感受到脱轨的必要。    “是我妈。”葵斗r0u着太yAnx,声音沙哑而疲惫,“她出事了。”    千秋心里一咯噔。    “夫人不是出国探亲了吗?”她一直把葵斗的母亲叫做夫人,对方也只能接受这样被她称呼。    “她是去国外确诊的。”葵斗把脸埋进双手间,“上个月她就被诊断出认知障碍,但她一直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爸爸也不想相信,联系了美国的医生,送她出国检查一次。”    “认知障碍?”千秋对这个病症很陌生。    “阿尔兹海默症的早期阶段。”葵斗解释道,语气没有丝毫起伏。    这个名词,她就熟悉多了。    阿尔兹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可是……可是夫人还很年轻啊……”千秋震惊道。    白石夫人才五十多岁,因为保养得当,看上去甚至只有四十出头。    “他们说,这叫‘早发X阿尔兹海默症’,是b较特殊的一种,”葵斗顿了顿,艰难地说出下半句,“具有较强的遗传X。”    “遗传X”这三个字,好像一下点燃了Pa0弹的引线,千秋觉得脑子“轰”地一声,炸得她一阵耳鸣。    她看见葵斗的嘴唇在动,却只能听到耳边的“嗡嗡”声,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    “…多差劲的人啊……”她听到这个不完整的句子,看到他的眼光落在她脸上,然后皱起一对浓密的剑眉,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她。    不知为什么,他喝了很多酒,步伐却好像还是很稳当。    “没事吧?”葵斗停在她面前,一手m0上她的脸颊,“怎么哭起来了?”    他这样一说,千秋才发现脸上一片冰凉。    “不可能的……”她喃喃地说着,“你不可能有事……”    她不是为了白石夫人哭的,想也知道,她是为了葵斗。    葵斗叹了口气,把她揽进怀里:“母亲刚被确诊,做儿子的却有空担心自己,我是多差劲的人啊……”    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好像知道她没听清,又好像是说给他自己听。    千秋觉得,她才是那个差劲的人。    有患病风险的明明是葵斗,她却还要他来安慰自己。    她想对他说点什么,不要担心,机率不是必然,一切都会好的……    但她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趴在他x口,呜呜地哭起来。    上一次她这样哭,是在十年以前,桃子去世的时候。    也是偎在他x前,哭Sh了他的衬衫。    葵斗也是这样抱住她,轻轻摩挲她的头发,一下一下,什么也不说。    但他那种安静的温柔,却又像把什么都说了。    哭吧,不要紧的。把你的眼泪全都给我。    等她终于平复下来,才想起来追问一句:“夫人还好吗?”    葵斗在她头顶r0u了一把,淡淡地笑了,好像在说,你不用假装关心。    “那边叫我去接她回国,顺便做一个基因筛查。”他答道。    千秋点点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你可以让我抱你。”他笑了一声,“如果我也‘中奖’的话。”    “葵斗!”她瞪了他一眼,不知是为他哪句话生气。    “我是说真的。”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随即又认真起来,“我好想你。”    “别说这种傻话。”她低下头,“你还要照顾好白石夫人,还要继承家族企业,要结婚生子……”    她还能这样无限地说下去,细数他的人生责任,其实都只想说最后一句:“你不会有事的”。    “是啊,我有好多事要做。”葵斗苦笑一下,“可如果我生了病,这些事都做不到了……”    “为什么自己吓自己?”她制止他说下去,“不是连筛查都还没做吗?”    “我不打算订婚了。家族继承人,我也不在意了。”他突然说,“我会把我妈照顾好,等到……等一切都结束了,我想为自己活着。”    千秋“嗯”了一声。她不知道面对这样的境况,还能劝些什么。    “到那时候,我还能回到你身边吗?”他转过头看着她,眼睛里有山川河流,有融化的春雪。    千秋一怔。    葵斗抓过她的手,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过,握成十指紧扣的姿势:“我们什么都不要管了,离开东京,离开日本,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她呆呆地重复着。    葵斗吻了一下她的指尖:“嗯,只有你和我,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自从七年前,葵斗抛下她出国,她就一直等着这一天。    她等着有一天,他从世俗道德的桎梏,从他的懦弱偏安中挣脱出来,回到她的身边。    她等着他说,我错了,我好想你,我们回到以前吧。    然后她会笑一笑,淡淡地说,看吧,我早知道会这样。    她也可能会问,你早g什么去了?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怨恨。    可这一刻真的来了,她预先准备的台词,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葵斗凝视着她:“以前是我错了,是我辜负了你。让我用余生补偿你,不管还剩下多少。”    “不会有这一天的。”她嚅动着嘴唇,吐出这么一句话。    “这样么?”葵斗依然握着她的手,笑得有些悲伤,“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我么?”    “我不要你补偿我,不要你的余生。”她望向他,眼里有一种倔强的天真,好像回到和他初见的时候,“我要你一生健康、平安,顺遂到无趣的地步。”    她不敢去想。    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可能X,她也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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