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青青 (第1/2页)

    戎城陷落，二十万大军集结燕荡关。席征、顾锦日夜兼程，到达关口已是四十五日后。

    周灵玉一身劲装，早已在关口等候多时，见巨门抬起，长鞭一甩飞奔而来，“子端哥哥！”

    席征同顾锦齐齐抬眼，瞅见周灵玉轻车简从，长鞭于空中飞舞，与先前燕都时的样子大相径庭。

    “三清真人率兵五万死守羊城，首义叔宁死不降，被那群蛮子……抓去砍了头，现在头颅还挂在戎城城门上。”等待许久终于见着了席征，周灵玉鼻子一酸，迫不及待地说着当日惨状。

    席征嗯了一声，面色却不变。顾锦倒是大怒，“这群蛮子！实在是！欺人太甚！”

    席征桥着周灵玉哀戚的神色和顾锦愤怒的神情，只点了点头，“大军从这里到羊城，须得多少时日？”

    “最快也得三日。”

    “夷族打头的是谁？”

    “据说是个王族，叫什么巴什。”周灵玉有些不确定。

    席征一愣，眼神徒然锐利起来，“巴什？不是巴依库？”

    “不是，是巴什，手段极其凶残，叔叔的头……就是……就是他……”席征的问话让周灵玉又想起当日那残暴的一幕，眼泪眼眶中直打转。

    席征皱了皱眉，看到周灵玉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侍卫，道，“周灵玉，别哭。”

    自长大后，这几个看着她长大的大哥哥很少连名带姓称呼过她了，周灵玉闻言一愣，委屈感涌上心头，“子端哥哥！”

    “你现在是什么身份？”席征冷言问道。

    “我……子柔随真人去了羊城，我便在此等候你，接你们去……”

    “你是什么身份？”不待周灵玉说完，席征便又问道。

    几次被打断，周灵玉定定地看着面前冷酷的男人，看着他一身玄甲，身后旌旗烈烈，捏了捏拳道，“我是受封的监军，在此等候大将军。”

    顾锦见气氛不对，看了看周围，道，“大将军，不若先行，前方形式未明，有监军使相陪，想必能得到许多有用线报。”

    席征瞧着顾锦一直给自己使眼色，又看了看周灵玉带来的十几个人眼神已经有些犹豫，当即点了点头，“监军使请带路。”

    是夜，大军原地整修，席征坐在扎好的营帐中，挥挥手叫候在帐内的赵三和宝音都下去，瞧着面色发白的周灵玉道，“今日，你原先想说什么？”

    周灵玉偏过头，“我有令在身，确实不该哭泣任性，此番是我错了。”

    席征听着周灵玉语中的慌张与委屈，本不愿多说，他实在无心去安慰小meimei。但想到前往苦寒北地生死未卜的好友，再看看周文白宠爱的meimei，叹了口气，心道就算是帮着周文白教育还未真正长大的meimei吧。

    “八方前三年，你叔父周仲御和周叔贤率兵于苍林关外搏杀，不幸中了埋伏，双双被擒。”席征放缓了声道，“后来史书是怎么写的，写的什么？苍山之耻。因为他们率兵二十万，最后活着的，不到三千。”

    周灵玉不明所以，怔怔地看着席征。

    “实际上经历过那场战役的人都知道，两位周将军，实则铁骨铮铮，被擒后从未低头，最后，一个被扒皮削骨，扔进滚油锅里丢去喂了狗，一个被活剐，流的血三天都没冲干净。”席征瞧着周灵玉呆滞的目光，撇了撇嘴，“苍山之耻，顾家文人，自以为清高无比，安了这么个名头。苍山一战后，夷族元气大伤，我父同赵家先人随后赶到，生擒夷族败王，屠兵三十万。”

    “而后。”席征轻笑，“赵家先人中伏，乱箭穿心而亡。这也是顾家编的那史书里的，实则是身重百箭，最后被射穿，箭拔下来，人已经成了rou泥。”

    他看着周灵玉张嘴欲呕，垂眸继续说道，“你大哥哥，为了扶起坎字门，这些年东征西走，幼年时有两回差点连命都送了出去。我们出身行伍的，死人见得多了，头挂在城墙门上，也是见怪不怪。你，我想你原本也是该回西帛的，只是你放不下夫君，执意参军。”

    周灵玉冷汗直冒，脸色煞白，“是。”

    “戎城已破，羊城只驻军五万，现下还没有破城的消息传来，原因只能有二。一是此次夷族从未想过能一举拿下戎城，后续部队还在赶来戎城的路上，不过想来不是今日就是明日，也该到了；二是……”席征声线愈来愈沉，“二是戎城不过声东击西，夷族可汗巴依库带着主力部队埋伏在苍林关。”

    周灵玉猛的抬头，胸膛急剧起伏。

    “你的夫君，你的大哥哥，无一不在危险中，周灵玉，你实不该浪费时间在哭这种事上。”席征拎着剑起身大步走出营帐，留周灵玉一人在内。

    “一个被扒皮削骨，扔进滚油锅里喂了狗，一个被活剐，流的血三天都没冲干净……”席征的话音回荡在耳边，周灵玉跌坐在地，呆滞着撑着冰冷的地板想要起来却怎么都无法。她抖着身子挣扎几下，猛的翻起身，“王熊！”

    跟随她而来的侍卫掀帘而入，她瞪着眼睛，像是有无穷的力气，“带着地图，我们去都尉营帐里。”

    战争的风似乎从未吹到过西充草原上。格桑扎着粗粗的马尾辫，头上裹着一个红色的头巾，在欢声笑语中被未来的夫君扶上了马。

    新郎是典型的草原汉子，大手大脚，瞧着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站在娇小的格桑身边壮的像是一头熊。这熊男人眼中却尽是柔情蜜意，红着脸把新娘子扶上吗，周围人起哄，“卓木藏，快把好酒拿来，新娘子才能和你走。”

    人逢喜事，五大三粗的男人高兴地连话都不会说，一壶酒一壶酒的递过去，还是不放人。眼瞅着太阳都要下山，格桑抓起酒壶，“呆子！别闹了！耽误了我的时辰，我和你们没完！”

    周围人哄堂大笑，笑声顺着高高的绿草飘香远方。

    林微远远地靠在帐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