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产囚_10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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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避开了前院的人声鼎沸,马车缓缓停在国子监后院。

    宫人仔细服侍谢修穿上鞋袜,才搀扶着谢修下车。

    谢修许久没有踏足过室外,深吸一口气,秋日里的风微凉。

    谢修适应了腰上的酸痛,有了手炉暖腹,身上各处也不大疼了:“不必搀扶,我可以自己走。”

    一步一踏,鼎沸的人声顿时安静,众人朝讲台侧门望去,只见那人依旧身姿如松,举止淡雅,步伐间仿佛往常那位意气风发又沉稳有度的正臣。

    如今是夏末秋初,众人都是轻便衣物,谢修一张脸却是掩在厚重的裘袍里,与讲堂众人格格不入。

    谢修微一俯身,抬眼见这漫天黑压压的人群,甚至在上阁楼中看见一抹明黄的身影。

    众人目光灼灼,有敬仰,有担心,有探寻,有期待。

    “承蒙诸位抬爱,今日讲学,论书《时政》。”

    讲台上备了软榻,谢修不坐,踏步在诸位仕子之间,言辞锋利,条理清晰,熟悉谢修的仕子心中赞叹,闻名而来的仕子目露激动,就连那些本来只想一凑热闹的纨绔子弟也被谢修那一身气场镇住,只觉得他像是从史书里走出来的正臣一般,讲学结束,才惊叹天下竟有这般人物。

    国子监十日一小讲学,三月一大讲学,小讲学一日,大讲学五日,每日讲学完毕国子监都会设宴请讲师与国子监院士、夫子等等共进晚食。

    谢修踏入内院,见一草一木,院中桌椅依旧与往日一般,心中欢喜更甚。

    自己以往虽未参与过讲学,但高中状元后,得先皇旨意,每月都会抽出七日午后为国子监学子上课,国子监的一草一木,自己再熟悉不过。

    持续两个时辰讲学后的口干舌燥,亦似往日许多个午后。

    此时,该有学子来到他休息的院落追着他问东问西了,谢修低头一笑,想起他们年轻明媚的面孔,手不自觉腹上小腹上那一团圆隆。

    手藏在在裘袍之下,带领着谢修的小学子正兴奋的表达着自己的敬仰之情,浑然不察谢修的动作。

    手炉里的香燃尽,只余下丝丝温度,谢修又感觉到身上开始酸疼,突然脚一软,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学子赶忙扶住谢修,眉间的兴奋之色消散,脸上是浓重的担心。

    “好久不见先生,不想先生竟病得这样重,晚辈斗胆请问先生患了什么病?家姐的郎君家做了几辈子的大夫了,若先生不嫌弃,晚辈——”

    谢修缓缓抬手,阻止了少年接下来的话语,眼中含笑:“多谢你的好意,不过无碍,只是旧疾罢了,调养些时日便可恢复。”

    “小公子,劳烦你了,领到这里交给我就行了。”王川截下话头,少年面露不舍,但依旧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

    谢修朝他微微一笑,这孩子是个好的,可惜有些天真,对他这位逆臣遗子太过亲近可不是什么好事。

    倚靠在宫人身上,谢修感觉到一股难言的悲伤,国子监的大部分学子十五岁以前大部分时间待在国子监,整日忙于学业自然没有时间去关注朝堂大事,没有政治嗅觉,沉浸在君君臣臣的幻想中,不知道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从院中走到室内,谢修脸上就出了一层薄汗,手炉彻底没有了温度,全身又密密麻麻的痛了起来。

    王川将软枕塞在谢修腰下,服侍着他半躺在床榻上,从怀中拿出一个半掌大小的白玉瓷瓶,道:“这是太医院给公子的丸药,说若是疼极了,就吃一粒。”

    谢修点点头,接过瓷瓶,拿出一粒丸药吞下。

    王川轻手轻脚的为谢修盖上软背,又递上一盏热茶:“公子,待会奴才们会为您熏艾,这也是太医院交代的,您若有不适随时告诉奴才。”

    谢修轻轻点头,感觉到朦胧的睡意,阖上眼睛,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宫人正解开他的衣袍,隔着一层白绫,将艾条熏着他一小团圆隆的胎腹。

    一阵温热的气流在腹间弥漫开来,渐渐驱散了身体深处的寒意和酸痛。艾香袅袅,带着几分沉静的药香,仿佛在无声安抚着他疲惫的神经。

    晚宴,席上,茶香酒溢,清油细rou,翠蔬软饭,鸿儒论经,年轻子弟猜拳划酒,谢修跪坐着,身子依然掩在厚重的裘袍中,后腰酸疼,腹中紧涨,谢修悄悄揉了揉,面色如常。

    “谢修!饮酒!”

    一个醉醺醺的老翁扭歪着身子,提着酒壶,来到谢修的身边,布满皱纹的脸涨红,酒气喷在谢修的脸上,谢修顿时感觉到腹中一阵反胃。

    “老先生,公子身子不适,不能饮酒。”随侍在一旁的宫人道。

    另一位宫人指尖一动,抬眼看向身边的伙伴。

    “谢修!几个月不见你倒娇贵起来,越发不顾国子监规矩!你看这满座哪个要奴才服侍?你是没了手还是没了脚!还不让这些腌臜离开!”老翁不管不顾的揽着谢修,又将酒壶倾倒,酒水冲下空中,尽数落入老翁嘴中。

    见伙伴又要争论,另一位宫人赶忙按下伙伴,陪笑道是,默默退下正室。

    这位老翁可是三朝元老,曾任三位帝王的太子太傅,两位先帝都曾请老翁入仕,可老翁三番两次拒绝,只想待在这国子监传道授课,是位比国子监祭酒还要有威望的人物,连当今皇帝见到他都要礼让三分。

    才刚跨过门槛,就听见身后碰一声,年轻子弟关上了门,二人只能郁闷的蹲在门口,幽幽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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