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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醒悟

    背光的人轻笑了一下，蹲下来，摸了摸束着他脖颈的束具：“嘴硬。你说，当初你若是不跟我争第一，现在是不是就不必吃这样的苦头了？”

    谢陆看着面前这张死也忘不了的脸，目光中满是不屑，神色甚至称得上桀骜：“把你的手拿开！我好得很。触怒主人挨罚是我活该，倒是你该想想，我主人要是知道了你随意碰我，你会不会挨罚。”

    那人挑眉，拇指蹭向他嘴上干裂而起的皮：“你这张嘴倒是还那么伶俐。不知道伺候你主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巧？”

    谢陆被他碰得反胃，却因为被束着挣不开他的手，只徒劳地小幅度摇头，余光瞥到一旁的人影，顿时脸色惨白：“主人……”

    谢康桦的视线放在蹲在谢陆跟前胆大包天的人身上：“我以为……他是我的东西这一点，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那人也僵了一下，随即也转身跪了：“商科首座谢怀孚……见过少主。”

    谢康桦看到这个叫谢怀孚的人那般轻佻地羞辱谢陆时便庆幸自己一时心血来潮来看谢陆了。他上下打量了谢怀孚一番，有些莫名——家奴自称“下奴”，得宠的得了主人的恩典才能称名。自己不施恩，便是谢臻在自己面前也没资格称名；可谢怀孚若不是家奴……教导所是不收外人的，更何况这人还是商科首座。

    只是眼看着谢陆的狼狈模样，谢康桦也没心情深究他的身份——至少此刻没有：“手若是不想要就别要了。”

    那人稍一颤，正要求饶，刑房内的两个刑奴已经赶出来叩见谢康桦了。

    按规矩，谢陆示众时刑奴不必陪着，但谢怀孚方才那般举动却足够引来刑奴出来喝止了。他们忌惮谢怀孚的身份不敢出来，却又恰巧被谢康桦撞见……

    两个刑奴连连请罪。

    “他的手、你们的眼睛，既然长了没用，就都废了吧。”谢康桦冷冷道。

    谢怀孚和两个刑奴顿时一身冷汗，连连叩首求饶。

    “我带他走。”谢康桦指了指谢陆道。

    两个刑奴刚获了罪，自然不敢提还未到“半日”之事，应了声是，然后轻手轻脚地解了将谢陆束在刑架上的束具。

    谢康桦见两人知趣儿，倒也没一定要废了他们的眼睛：“去吧。该怎么罚按规矩来。”

    三人这才稍松一口气，齐声谢恩，两个刑奴押着谢怀孚一起回了刑房。

    谢康桦这才将视线放在去了束具，却依旧端正跪着的谢陆身上。

    被谢康桦居高临下的目光注视着，谢陆脸色愈发白了——他不确定主人看到了多少、听到了多少，也不知道主人对谢怀孚触碰自己这个举动是怪罪谢怀孚还是自己。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也只能取悦主人。

    脑中正迅速掠过自己认主后这些日子主人对自己寥寥几次开恩的经历，他正想从中归纳出一点经验，却不知他本能的脱力轻颤已经取悦了谢康桦。

    谢康桦开口吩咐谢陆跟上，自己抬脚往住处走去。

    谢陆正在思考的大脑由于突然被打断迟滞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谢康桦说的是什么，忙就着跪伏的动作谢恩，然后起身……

    却狼狈地一个趔趄。

    谢康桦走出几步，见谢陆没有跟上，停下回头时，正看见他弯腰扶着膝盖急喘。视线往下，才见谢陆小腿上，血迹洇在裤子上刺目的红色。

    他步子停了片刻，等谢陆咬着牙站直了才抬脚往自己住处走去。

    谢陆忙跟上，惊喜发觉主人的脚步十分缓慢，让他勉强跟得上。可即使如此，他依旧觉得这一段路走得……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回了谢康桦院中，谢康桦扫了他一眼：“去处理了。上好药再过来。”

    谢陆应了是，觉得自己已经极限。

    目送谢康桦进屋，他差点因为松了口气而瘫在当地。只是周围公奴们似有若无的视线让他仍旧咬着牙，一步一步地挪向父母居住的地方。

    父母见了他只会默默流泪，还是长姐带着其余两个弟妹帮他揭下已经粘在皮肤上的裤腿，擦去污迹、消毒止血，然后上好药。

    处理好伤口他也没敢多耽搁，便要去服侍谢康桦的午饭。在一旁趴着，没谢康桦的命令也不敢上药的丙柒无法起身，只拉住他的袖口，压低声音嘱咐：“别再犟了，早些侍寝，求得主人怜惜才是真的。”

    谢陆亲手给谢康桦的公寓装了监控，自然明白在这主宅中家奴的住处更是管束得严密，也不答话，只点了点头。

    丙柒不知他到底是应了还是没应，却也不敢再多说，松了手。

    等谢陆一步一挪地回到谢康桦身边时，额上已经又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中午，谢歧传来消息，说是有事出门，让谢康桦不必去主院吃。谢康桦打发走来传话的谢臻，无所谓地一笑——他知道，父亲这是满意了自己对谢陆、对谢安枫的敲打，见自己亲自领回谢陆，才手下留情，免了谢陆带着伤午饭时在家主面前立规矩的艰辛。

    饭后，谢康桦也不等出门的谢岐回来，自己开车带着谢陆回了公寓。

    谢康桦体谅谢陆带伤，下午也没用他服侍，直到晚上才让他做了饭服侍自己吃了。饭后歇了片刻，谢康桦让谢陆去放了洗澡水，舒展四肢躺在水温正适宜的浴缸里，再次示意谢陆不必伺候。

    谢陆稍一犹豫，还是跪了：“下奴……自荐枕席，求主人允下奴侍寝。”

    谢康桦往自己肩上撩水的动作停下来，诧异地看向谢陆。

    谢陆俯身叩头，却没改口。

    自然，他并不单是因为丙柒的那句话，也没想靠侍寝邀宠，求主人“怜惜”。

    早在示众的时候，他便已下了决心，要放下从前的一切，记住本分，安心当一个私奴。毕竟……主人能在江杉的聚会上公开给自己撑腰说自己直接对他负责，体谅自己的为难，已经算是个讲道理的主人了。更何况……自己一家都已经握在主人手心，随时都能像昨日一般惩戒责罚。

    漫说这次的确是自己与家里有罪，就算往后无缘无故地，主人像对自己一般严苛地管束折辱家里的所有人，他也只能袖手看着。

    之前，他总想着保留一点为人的尊严，不肯承认自己只不过是主人手中的一个工具与玩物，可示众的十来个小时下来，他已经转过这个弯了。

    他……认命。

    丙柒的一句话正好点醒他，怎么向主人表达自己的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