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_嘉义之见二十一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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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义之见二十一 (第1/1页)

    嘉义之见

    二十一

    婉瑾送的日记本,我打开首页,抄录一段《约翰克利斯朵夫》书里的话:

    「假如真能得到一个朋友—一个懂得他而和他心心相印的朋友,那他真是什麽牺牲都愿忍受!他知道他这种心愿是人生最难实现的一种,而他亦不能希求b他前辈的艺术家更幸福—在这种榜样之前,谁还有抱怨的权利?

    他们没有群众,没有前程,只为着他们自己和上帝而写作,今日所写的也许来日是就要毁灭,然而他们依旧写着,一些都不愁,他们对於生的要求不过是生存,不过是能够度日,把他们思想的倾注於艺术里面。」

    倚着船舷,望向海天一际,我跟自己说,如约翰克利斯朵夫的奥利维,茫茫人海不敢企求,但在绘画的路程上,要像个修道者,勇往直前,九Si不悔。

    轮船停泊在基隆港口时,正下着雨,四下乌黑一遍,不知几点钟了,人夹在207师的士兵队伍里,跟着口令行动,整个人昏昏沉沉,像陷在浊浪里,载浮载沉。

    火车上睡着了,醒过来时,四下依然漆黑。我闭着双眼,想跟婉瑾写信,知道她会一字一句念给祖亮听,我跟她诉说自己上了船之後,风浪颠簸几天几夜,整日鼻腔里闻的尽是呕吐的腥臭味,渴望一阵新鲜的风,明亮的天空……

    「快到站了,收拾一下。」一个少尉走过来用枪杆撞我的肩膀,我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车窗外一排树,树顶红YAnYAn的花,一朵朵像火焰,一直到火车停在站前,开了一路。

    过了十多天,我才知道那一朵朵火焰般的花,一路开到营区里的树木,叫凤凰木。好几次我打开画本,想走到树下写生,总是被排长叫唤回来。

    我觉得自己不归他管,当初应徵的是政工队的文宣工作,我也没有军籍,可管我的人却不这样想。

    军营里的兵似乎一天到晚都在抢进,抢洗脸抢吃饭抢洗澡抢舖盖,锅碗瓢盆无一不抢,我不抢,排长的一双眼睛尽盯着我转,暗中揣想,莫不是担心我逃了?听过好几个逃兵的故事,逃跑被抓回来绑在树g上用刺刀一刀刀凌迟…

    没过多久,就听说整个部队要调回东北支援战事,我一边动心思要逃跑,一边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众人抢起来,边抢边跟人打架,日子惶乱地过去。

    有人舀汤却溅了我一身,我挥过去一拳,他反手就叫我鼻头重伤,我冲到水井边舀水洗去鼻间留下来的血水,排长走过来,两只手cHa着腰,冷冷地说:「你不是这块料,想法子快走吧!」

    怎麽走?我写信给尚谷,不见他的回音。

    我想先离开部队再做打算,吴学让竟找了过来。

    吴学让一毕业就被学校推荐到嘉义中学当美术老师,他跑来冈山的部队里,一找到我,就说他学校还缺教员,要我跟他走。

    我当下提交辞职,领了薪俸,提起行李跟着来到嘉义。

    学校还在放暑假,教务处拨出T育器材室权当宿舍。

    我火速整理出一个小屋间,搬来桌椅,吴学让送过来一张竹榻,我依着窗架上画架,摆上画纸,从皮箱里取出画笔、颜料,将皮箱里那一幅翁祖亮的油画挂上墙壁。

    校园空旷安静,学让招呼了几天,我想开始想画画。

    画到午后,一个人走到校旁的小市集里买来豆腐、r0U末、辣椒葱蒜,拎进隔墙的厨房里烧火架锅,煮了一盆麻婆豆腐,端进自己的房间,坐在桌边一口白饭,一口麻婆豆腐,吃得涕泪直流。

    此时,觉得,在台湾的日子或许可以过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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