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为什么爱他? (第1/1页)

    长河尽头，江念看到了浑身浴血的项冉，沧寒剑贯穿了他的胸膛。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从胸膛里爆发出来

    “项冉！”

    梦境消散，她扑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钟铉的拥抱着他，双手有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念，是师父”他的声音比之前低沉许多，面庞也更清瘦，日夜担忧的神思凝在他的眉眼之间，犹如青山遮雾。

    “师父……”江念怔怔的喊，落下泪来。

    “师父，项冉怎么样了？他……”

    “他无事”项冉截住她的话“你的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江念昏迷半个月，钟铉不要命似的输送疗愈的内力。多年潜心苦修慢慢聚合起来的功力像是温泉水一般滋养着受伤的江念，源源不断，取之不尽。如此靡费，钟铉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我没事了”江念勉强笑一下。

    “以后切不可再这样任性妄为。这次凶险万分，你也要好好长教训了。”钟铉面容严肃，语气却温和。全然没有湖畔挥剑时的滔天怒气，仿佛江念只是寻常午后偷了个懒，一切都可以轻轻揭过。

    越是平静，越是让人恐惧深藏在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江念低着头，不敢看师父的脸，不敢注视那双温柔的，深沉的眼眸。她终于读懂了眼眸里的情绪，可她不敢面对。

    她们是师徒，也只能是师徒。

    钟铉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覆身下来，似乎要吻她。江念察觉到他的亲近，刹那间如遭雷击，反射性得向后一躲，拉开一段距离。

    钟铉的手僵在半空，表情微微怔仲。随即声音放缓，哄孩子的语气，像是对着小时候无理取闹的江念。

    “怎么了？怎么不开心？”

    “师父，我……”江念说得极为艰难，像是用一把刀将心肝脏肺活活剖开来，鲜血淋漓的呈给他看。“我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人世间的情爱和道理，我都明白了……”

    “什么道理”钟铉的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冷得像他的眼眸。

    江念的声音让她自己都感到陌生。她的身体里五脏六腑都扯作一团，苦苦哀求她不要说，不要将自幼相伴的情意，养育教导的恩情砸得粉碎。

    住口！不要说，不要将一切都毁灭！

    声音冷得像是熄灭了的余烬，一字一句。

    “师徒有伦”

    随着话语落地，破碎的声音响起。晶莹纯真的情意，九清山上悠长的日月，被砸得粉碎，连废墟也没有留下。

    字字诛心，钟铉静静得望着她。所有的生命的光华在那一刹那背弃了他，他几乎成了一个雪堆作的无生息的塑像。世间传闻钟铉和他的剑是无可战胜的，而江念就在这一刻轻易杀死了他。

    不需用剑，只四个字。

    时空被拉扯成永恒的一瞬，他们在这一瞬哀伤得相望。

    下一刻，天旋地转。江念被压在被褥上，钟铉覆在她身上，按住了她所有动作。他的双目逐渐变红，气息不稳，好像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冰冷的气息扑在江念的脸颊上，她惊觉钟铉身上居然一点温度也没有。

    “既然彼此相爱，何须在意无谓的束缚？江念，你说过，你只要我。”轻轻抚过她的面庞，拨弄她的碎发。“你说过的，谁也不要，只要师父。”

    苦涩堵住了她的喉咙，江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师父待我，如父如兄……”

    话音未落，嘴就被覆上来的钟铉的唇堵住了，钟铉强制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勾着她的舌头缠吻，唾液分泌，混做一处。江念激烈的挣扎着，手脚并用的推搡着，无一不被钟铉强制压住，动弹不得。咬破的嘴唇溢出鲜血，全数被钟铉舔吻进唇间，不一会，她便气喘吁吁得头晕了。

    钟铉微微移开，yin靡的银丝还牵连着两人，藕断丝连。温热的呼吸相交，他的话近乎一种梦呓“你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师父可以等——”

    “不——”江念的眼里全是泪水，她突然就很想项冉，很想他牵着她的手，无所谓去什么地方。

    “师父，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爱的人是……是项冉。”她抽噎着说，磕磕绊绊，却几乎要把心掏出来。

    钟铉最深最阴冷的梦境中也不会出现的场景，如今就在他眼前。江念泪眼朦胧，痛苦又哀伤地对他说

    “可是师父，我爱他。”

    他绝不会相信这是现实。

    钟铉无奈得皱眉，似乎全当这是负气的玩笑话。“不要胡闹，小念，师父知道你心里有怨，不要说这种气话……”话说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没有章法，钟铉的一生不曾有如此绝望的时刻，心脏在无限下坠，预示着粉身碎骨的结局。

    “为什么不教我？为什么不教我梳头发？为什么不教我情爱的意义？师父，其实你都知道，你知道我爱他……”声声悲切。道破了他难以启齿的卑怯心思。他将她养得离不开他，诱导她沉溺于情欲的欢愉，不过是在试图掩盖那个他再清楚不过的事实——她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她心爱的人不会是他。

    钟铉无法再听下去，一道诡异的红光闪烁在他深深的眼眸中，比之前更加炽热，释放着无法抵御的魅惑，让人情难自禁。从前她一瞬间便面色潮红，晕乎乎得凑上来吻他。此刻却定定得望向他，眼中噙满泪水。

    “魅惑之术……你——”江念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满目震惊。河间幻境中狐妖的魅惑之术和此刻重叠，江念骇得浑身颤栗。魅惑之术是何等低劣下流的妖术？名门正派尚且不齿，枉论修习！为了蛊惑引诱她，师父居然堕落至此……

    她终于隐约窥见了钟铉至清至冷的眉眼下隐含的疯狂欲念和贪婪渴求。仅仅只显露出冰山一角，已经足以让她惊惧得浑身发冷。

    已经化境大成的魅惑之术不起作用。钟铉的耳边响起了狐妖说过的话。简直是一种诅咒。

    “魅惑之术对心性坚定、情有所属之人不起作用。”

    情有所属之人。

    真诚的情意足以抵挡虚幻的魅惑。妖术、剑气、沧寒道……天下一切所谓的力量都无法碾碎一颗足够赤诚的心。钟铉的脸色苍白，浑身浸透凛冽的寒意。

    那他呢？

    他算什么？

    “……你爱他？”他的神情几乎孩童般的茫然，睫毛细微的颤抖，呼吸轻不可闻，一瞬间将要破碎的哀伤与毁灭凝结在他的眼眸中，千山暮雪，空茫茫一片

    “为什么？”

    他的声音轻而缓慢，仿佛无法理解发生的一切“你为什么爱他？”

    江遇看着他的眼眸，几乎不敢呼吸。

    “我养你长大，教导你读书识字，护你周全安稳……你为什么…为什么……爱他？”那是疑惑，或者说是乞求。

    江遇不忍心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