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百里下山-7 (第1/1页)

    等东方嘉回过神来时，便发现自己的脸已再次被埋进百里萨的x口。

    「罕生，别怕。」

    是怕了吗？不……

    虽然东方嘉此时已浑身颤抖着，但他也清楚察觉到自己情绪上并不全然都是在害怕。

    而是因为……黳族人，黳族人。三个字不断回荡在他的脑中。

    他想起先前水族叔叔似笑非笑时，跟他说过的那段话──

    从小到大，他就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从来没有……像个人一样被对待。

    东方嘉忽然明白，一个从来没被当成正常人对待、享有身而为人待遇的人，必定也是不懂的怎麽用「像人」那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人的。

    「百里萨，我错了，而且错的非常严重。」

    「什麽？」

    「我不该这麽对他，这样对他而言太残忍了。」

    等东方嘉反应过来要再急忙往地上水族叔叔方向探出头去时，他才发现……已再也没有水族叔叔的声音了。

    那水族叔叔本就外内伤严重，再加上东方嘉一阵言语刺激引起他情绪激动一阵乱动挣扎，几经折腾，心脏便再也动不了了。

    「萨萨，对不起，我……我错了，我错了！」东方嘉泪水止不住的滚滚往下流……

    他逐渐开始悲痛嚎叫着。

    「东方嘉！」这景象简直使百里萨全身上下震住。

    「百里萨，我错了，我不应该……」

    「不应该什麽？」

    「身而为人，你们都值得……值得被当作真正的一个人去被对待。」

    东方嘉泪眼汪汪的望向百里萨，语气中带有自责和绝望。

    「我想清楚了，不管我们的结果会是如何，我都想好好珍惜这段情谊，百里萨。」

    黳族少年面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挣开百里萨的怀抱，狼狈的一瘸一拐往记忆中东方靖遗T和背包的方向去。

    东方嘉这才意识到自己眼睛此时已不覆当初刚登珀峰北面前那般明亮，眼前的一切、世界都是这麽的一晃一闪的，让他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他眼睛功能中所能看见的最後一丝光亮，彷佛也已要走到尽头。

    「你还真是够勇的，在几乎完全看不见前方的暴风雪里奔跑，我要不是抱着跟你要Si一起Si的决心，真是不敢追着你跑。」

    东方嘉还记得两人在上山、刚摆脱水族人的追杀时，百里萨这样问过他。

    「还好，也就，习惯了嘛，在眼前模糊的时候前行。」

    「啊？习惯了？」

    「我的人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谁又不是，从小到大都在眼前模糊的时候前行呢？此刻，东方嘉步履蹒跚的轻笑着。

    如果可以，请原谅我过去所有的自大、傲慢、虚伪和不诚实，珀峰的雪山nV神啊。

    请让我有继续活下去赎罪的机会，如果这是我必须承担起的命运……不管今後前路如何的模糊，我都会选择继续前行。

    请……赐予我无b的勇气，作为回报，我必将……成为一道指引他人向前奔赴的光。

    求求您，不要再试图从我生命中带走……光。

    感受到怀中的温暖主动离自己而去，还离开的跌跌撞撞，百里萨连忙要追上他。

    「东方嘉，冷静下来！」

    百里萨从後方架住了看起来此时步伐上有在前行和没在前行都一样的东方嘉。

    此时东方嘉的情绪状态就像是水族叔叔那样，他眼神迷茫着笑的又响又凄厉。

    「百里萨，现在选择权完完全全在你身上了。我的眼睛，还有我的命。」他呵呵哈哈的笑着，JiNg神已在崩溃边缘。

    「不管结果如何，你做出来的选择，将使你在未来能够因此成为一个真正的人。」

    百里萨将东方嘉面向着自己，让他半卧的枕着自己的大腿，试图望进他眼眸。

    「我看不到了。」东方嘉喘着气，小小声地说。

    或许是因为，刚刚忽然情绪过於激动的缘故吧？来到珀峰这里，特别是上山之後情绪常常在短时间之内有剧烈变化，这些都是会加速眼睛病症恶化的不确定因素。

    百里萨就从没见过现在这个样子的东方嘉，那双漂亮的黑sE眼珠，黯淡无光的可怕。

    这跟他最刚开始在珀峰山脚下认识的、那个聪明又漂亮的他……彷佛没有一点相关。

    曾经，所有百里萨脑中能想到的与「美好」有关的字眼都可以套用在东方嘉身上，但现在……

    百里萨不知道，为什麽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是因为我……」百里萨念叨着，拉住东方嘉的手。

    但东方嘉却像是没听见百里萨的话，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

    「现在由你来选择，让不让我下山，以怎样的方式下山，还有那些植物草药……」东方嘉轻轻咳一声，打算换句话说。

    「喔不对，我忘了，那些是垃圾对吧？」

    「东方嘉，不要现在开玩笑！」百里萨实在是哭笑不得。

    「你现在知道，每次我在重要时刻被你开玩笑的感觉了吧？」东方嘉有些玩闹的呵呵笑着。

    但是他也知道，若是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以後大概也难有再像这样「轻松」的机会了。

    运气不好的话……

    「百里萨，求求你做出自己的选择，然後好好地成为一个人吧。按照你的本心随心去活就好。」

    「成为一个人？」

    「嗯，像个人一样活着。平等的、自由的、被尊重，有选择权的。」

    那些在生命初期，被人夺走的选择权、工作权，和那本该来自父亲的庇护和关Ai，拜托你，都想尽办法去拿回来吧！

    东方嘉眼前虽已是一片白，但他还是转动着眼珠。

    百里萨也抬起头，因为距离他们天空不远处，正有大型飞行器嗡嗡响的动静。

    他们知道，那是直升机正在靠近的声音。

    「等直升机来了，先送你下山。」百里萨轻声在东方嘉耳边说。

    「下山之後，我们是不是就得分开了？」东方嘉扯起自己嘴角，艰难的说。

    「你不懂，我已经瞎了，眼睛再怎麽抢救也没用。让茜族人或我父亲先下山，然後我们一起度过这在山上的最後一段时间，不好吗？」

    黳族少年只感到有几滴微烫的豆大水珠落在自己脸上。

    「你的眼睛，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

    百里萨……在哭？东方嘉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