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 奇蹟 黄铜与桎梏_第一章.不过尘世蜉蝣而已(三)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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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不过尘世蜉蝣而已(三) (第2/2页)


    艾德蒙持刀上前,调整了屍T的姿势後,便开始了作业。

    首先是头皮。刀尖从耳边点了上去,稍稍陷入皮肤,但没有太多。他沿着头顶划了道彩虹般的弧线,停在另一边的耳朵後方,然後,轻轻摇了摇,额头部分便完整地剥了下来。

    之後,他开始对露出的颅骨动手,至於用的是凿子还是锯子,菲力普并没有看得很清楚。他眨了眨眼,突然觉得喉间有GU怪异的感觉,热烘烘的,就像闷着一把火似的。

    菲力普索X闭上双眼。

    「生命是很脆弱的,菲力普先生。人被划上一刀会Si、被染上病毒会Si,即使什麽都没发生、就这麽放任时间流逝,也会Si」艾德蒙的声音伴着钳和锯的声音传来,「所以,昨天,当我看到你挽救了一条生命时,我感到十分敬佩。」

    敲敲打打,时不时发出Sh漉漉的声音。

    「你过誉了,在谢尔蒂动手之前,我也是打算出拳的。」菲力普摇头,「现在仔细想想,我的手可是铁块啊。要是我当时出拳了,那个人可能就……」

    若是寻常的身T,肯定消受不起。

    「或许会直接Si亡也说不定呢。」艾德蒙冷冷地说道:「但是,这并没有发生,不是吗?眼下的事实是:你阻止了企图杀人的友人,拯救了对你施暴的陌生人,是圣人之举。」

    「不能这样。我的立意并非如此。」

    「你真善良,先生。」艾德蒙恰到好处地笑了两声,「不管你的原意为何,只要结果皆大欢喜,那不就足够了吗?」

    不管发生什麽,事实便是无人伤亡。

    菲力普偷偷睁开眼,瞄向在旁协助的海德。

    他也赞同吗?菲力普暗忖。他可是在那场乱战中伤了眼睛,难道他能接受这样的结果被说成皆大欢喜吗?

    眼罩遮住了大半张的方脸,剩下的一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在我眼中,生命永远是第一顺位。只要能让人活下来,其他事情都能先缓缓。」艾德蒙再次开口:「就b如你的……治疗方式,从医生的角度来看,或许是颇具争议,但在我看来,倒是对瘟疫的完美解方。」

    说着,艾德蒙又敲开了一块骨头。

    尽管有两人的身T挡着,听到声音的菲力普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话说回来,你昨天和我提到了谢尔蒂。」为了盖过解剖的声音,菲力普开启了新的话题。「你说她有些传闻,是指什麽?」

    「众说纷纭。有传言道:她杀了驻紮在北方的军官,是个战犯;还有人说,她劫了军队的粮食和武器;甚至,就连她施展巫术,召唤了这场瘟疫等夸张的流言也不是没有。」

    「这是很夸张没错。」

    「不过,这些消息虽然不能尽信,但也绝非空x来风。」艾德蒙顿了一下,「至少,她昨天的确打算杀人。」

    关於谢尔蒂的讨论一下子就结束了。虽然话题是自己挑起的,但菲力普还是松了口气。在背後议论别人时,脖颈凉飕飕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在那之後,便再没有其他对话了。

    拨皮拆骨的声音重新占领了屋里的空气,纵使闭上眼,菲力普依然能感觉到屍T的头部正一点一点地解构。

    脑海中浮现了人脸。

    他还记得对方的样貌——那五官,虽说不算难看,但也实在称不上漂亮。它有双褐sE的眼睛与一只挺拔的鹰钩鼻,还有张并不大的嘴,除此之外便再没有其他特点了。放到旁人的眼中,或许就和每日经过的路上行人没什麽不同。

    或许就是张工匠的脸吧?

    或许就是张染病的脸吧?

    但从那厚重的眼袋看来,想必它也度过许多无眠的夜晚,是为了打造人偶吗?还是单纯T验最後的日子?不知道。

    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它有酒窝。他经常笑吗?也不知道,但肯定笑过几次吧?虽然笑起来可能不会很好看,但它肯定也对着其他人笑过。或许是谢尔蒂?不知道。

    不过,如果是那名少nV的话,估计也会一起大笑吧?

    「先生。」艾德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菲力普先生。」

    菲力普睁开眼,发现艾德蒙转过了头,正看往他的方向。刹时间,他感到视线忽远忽近,转头一看,原来是海德正摇着自己的肩膀。

    「菲力普先生,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为什麽这麽问?」

    「因为你的脸sE看起来很不好。」

    闻言,菲力普转过头,望向一旁的镜子。

    端详片刻,他也只觉得艾德蒙根本是一派胡言,镜中的自己明明生得十分英俊,纵使有些微不适,也根本谈不上脸sE不好。

    不过,x口的确隐隐作痛。

    喉咙间也像哽住了一样。

    「只不过是关节运行得不顺畅而已。」菲力普笑了笑,「没问题的,请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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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我想说的,先生,我继续不下去了。」艾德蒙挪了挪身子,将屍T的头颅完整露了出来,「还是请你自己看吧。」

    「这……」菲力普皱起眉。被砸破的头盖骨底下装的是人的大脑——本该如此,然而,眼前半开的头盖骨里却不见大脑,反而盛着满满的脓水。「……医生,这是什麽情况?是瘟疫吗?是瘟疫破坏了大脑吗?」

    「不至於到这种程度。」艾德蒙扶着下颚,锐利的双眼凝视着颅骨中的粉白sE浓浆,说道:「大脑Ye化的病例,至少就我所知,从未有过。」

    话说至一半,他身後的海德便已经行动起来,收拾起地上的工具。

    「你们打算怎麽做?」菲力普问。

    「发生了突发状况。现在,我判断使用现有的工具无法彻底了解情况的全貌。先生,我希望能将屍T移送至镇外的营地进行检测。」

    「很远吗?」

    「乘坐马车的话,大约是半天的路程。」艾德蒙掰了掰手指,「顺利的话,可以在三日後的清晨通知你结果。」

    「但这样就来不及了。」

    「我明白。这是我的失职,我没料到情况会变成这样。」他低下头。「我会补偿。如果你认为必要,可以和我们同行。营地虽不大,但终究还是座军营,绝对能够保护先生你的人身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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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菲力普凝视着地上的屍T,叹了口气,「我会考虑的,总之,请先把屍T带走吧。」

    菲力普站到桌旁,看着两名军士用他们带来的防水材料谨慎缠绕屍T,一圈接着一圈,反覆地缠到看不见原本的形状为止。

    尔後,军士们离去。当马蹄声响起,菲力普忍不住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艾德蒙对着海德说了些什麽,但隔着窗,也读不懂嘴型。

    马车开始移动,很快便消失了。

    菲力普在机械椅子上坐下,双眼停留在图纸上艾德蒙的字迹,他在上头写下了军营的详细位置,甚至画了幅简单的地图。正如他所说,只要得到了庇护,三日的期限将不再是问题。

    即使如此,菲力普仍感到无所适从。他想起昨日与谢尔蒂最後的对话,说自己会在作坊里等她,若是现在去了军营,岂不是毁了承诺?

    雨势b昨日小了点,但窗外的街道似乎更加安静。起初,偶有鞋子踏地的声音传入耳中,菲力普便会探头去看那些行人,但久而久之,也就懒得再去搭理了。

    菲力普侧过身,将脸颊贴在椅子上,管道里的气T缓慢地作动,发出隆隆的低沈声响摇晃着椅子上的金属。有些麻,但不至於不适,反而使人心情平稳、舒畅。

    睡意一下子涌上来了。菲力普的身子向内缩成一团,放松地吐出了一口长气。他看向桌上堆积如山的图纸,任由神智缓缓坠入安宁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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