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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之后，蒋西洲没再回来。

    但他勒令林沐不准去学校，就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

    对此，林沐也不跟他犟。

    蒋西洲这人吃软不吃硬，跟他抬杠，吃亏的一定是自己。

    他从从容容的在家待着，让同学给他发学习资料，日常的课程没有落下。

    过了当天的怒火和不甘，这会儿林沐的心态已经放平和了。

    但有不平和的。

    周五蒋容与回来，就知道了这事儿。

    他问林沐怎么回事，林沐只说没什么，蒋容与就不干了。

    “我去找父亲！”

    见小孩儿动真格的，林沐直接把人拽了回来，有些好笑：“你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让你上学啊！”

    蒋容与担心他，神情里都是火气：“父亲怎么能把你关在家里呢，我去跟他讲！”

    这模样，倒是让林沐的一颗心都软了。

    他故意逗小孩儿，问他：“我在家里陪着你们不好吗？”

    蒋容与点头，又摇头：“好，但是学习很重要，我们老师说的。”

    见他把老师都抬了出来，林沐抬手把人楼过来，在他的头上揉了揉：“小孩儿。”

    但他到底没让蒋容与去找蒋西洲。

    蒋容与当时拗不过他，只是晚上睡觉的时候，罕见的让林沐留下来陪自己。

    他黏人的很，反正蒋西洲不在，林沐就让他和蒋容诚一起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

    蒋西洲的主卧，不是他留人，林沐从不在那里过夜。

    他有自己单独的房间，是一个带浴室的小客房，床倒是大，一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儿睡足够的。

    有哥哥在，蒋容诚乖乖的抱着林沐的胳膊，小rou团也不敢翻腾了，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蒋容与却没有睡。

    他抓着林沐的手，直到蒋容诚的呼吸都平稳，才轻声说：“沐沐，你睡了吗？”

    林沐两只手都被两兄弟霸占，低下头用下巴挨了挨他的额头：“没呢，小与怎么不睡？”

    蒋容与摇了摇头，说：“沐沐，我想听睡前故事。”

    四岁的蒋容诚都不听这玩意儿了，但蒋容与一直有这个爱好。

    他是被秦霜带大的，秦霜喜欢给他讲故事。

    尤其是童话故事。

    这有些为难林沐，林沐想了想，勉强从给蒋容诚念的故事里巴拉出来一个，跟他讲了三只小鸡的故事。

    故事讲完，蒋容与也没睡着，轻轻的笑：“沐沐这故事，是哄三岁小孩儿的吧？”

    林沐就无奈：“可不就是三岁小孩儿？”

    橙子听这些故事的时候，也才三岁。

    “那，我给你讲吧？”

    他轻轻地抓着林沐的手指头，跟他说：“我妈之前给我讲过好多故事，我会讲。”

    林沐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哄睡条件的。

    不过，小孩儿想讲，他也惯着。

    “好啊，那小与跟我讲故事，哄我睡觉。”

    蒋容与被他的话逗笑，小声清了清嗓子，慢慢的说：“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靠海的王国。

    在王国的城堡里，住着一位美丽的公主。

    国王很爱他的女儿，给她这世界上最璀璨的宝石，最漂亮的衣裙。

    国王说：“我的小公主，等你长大，我会亲手把你交给最爱你的王子。他会继续保护你，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

    公主说……

    “公主说……好的。”

    蒋容与的声音在这里顿住，好半天才说：“后来，她按照国王的安排，嫁给了王子，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越往后讲，林沐脸上的笑容，就越淡。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受到了蒋容与的情绪。

    小孩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因为太过用力，甚至还有些疼。

    蒋容诚已经睡着了，林沐悄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了身，抱住了蒋容与。

    “好了，不讲了。”

    他低下头，在蒋容与的额头上蹭了蹭，哄孩子似的：“时候不早，乖乖睡觉，好不好？”

    蒋容与却仰起了头。

    小台灯开着，蒋容与的眼睛里都是亮的，闪烁着水光。

    “沐沐，你说，公主开心吗？”

    年幼的蒋容与曾经问过这个问题，那时候的秦霜说：“你该睡觉了，晚安，我的宝贝。”

    而现在，他也想问林沐同样的问题。

    但林沐只是摸了摸他的头。

    从蒋容与讲这个故事开始，林沐就在想，秦霜当时在想什么？

    可是人已经死去那么多年，早化成一捧灰，他只能从这个故事里，窥探到一点当年。

    “她……也许是开心的？”

    林沐轻轻扶着蒋容与的后背，轻声说：“小与乖，睡觉吧。”

    蒋容与摇了摇头：“我觉得，她也许不开心。”

    他声音很轻，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像是一把刀，刺入人的心口。

    他说：“我后来常常想，公主的命运，为什么是要从国王到王子呢？她是被人从一个城堡接到另外一个城堡，还是从牢笼接到另一个牢笼？”

    这话，听得林沐有些心惊。

    他心惊蒋容与的早熟，不等开口，就听蒋容与又说：“公主被困在城堡里，沐沐……你别被困住。”

    知道林沐可以去上学的时候，蒋容与是最开心的。

    小孩儿一天天长大，也渐渐明白了当年秦霜的故事。

    他害怕林沐会是下一个秦霜。

    可是现在，父亲妄图将林沐也困在蒋家的大宅，成为牢笼的下一个牺牲品。

    他更害怕，林沐安于其中，不想挣扎。

    小孩儿的几个字，让林沐瞬间红了眼。

    他把蒋容与抱在怀中，有那么一瞬间，心仿佛被人捏着，带着点颤。

    小孩儿已经快13了，身形抽条，清瘦但有了孱弱的力道。

    他回抱着林沐，说：“我会帮你的，沐沐也别怕呀。”

    他的力量也许很小，但他总会长大。

    他不要林沐成为下一个秦霜。

    他不要失去林沐。

    林沐低下头，在蒋容与的额头蹭了蹭。

    当年那个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崽长大了，说话也会戳人心了。

    他一颗心又软又涨，轻声说：“小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