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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和简隋英便先坐上车等他。简隋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李玉聊天，李玉被问得烦了，冷不丁冒出一句话：“简哥，你今天还没有对隋林说过生日快乐。”

    简隋英一怔，摸了摸鼻子说道：“你这小子，怎么三句不离小林子的，感情怪好啊。我跟你说，我和他的事情，不用你掺和着。”

    “隋林很崇拜你。如果他对我能有对你一半上心，我就已经知足了。”

    李玉言外之意是想告诉简隋英，简隋林希望能和他好好相处，但不知为何，话说出口反而显得有些奇怪。简隋英也似乎察觉出话里的别扭劲，困惑地转过头看向后座：“欸，我说你……”

    “哥！”简隋林敲了敲车窗，把红彤彤的小脸蛋贴在玻璃上，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开门！”

    到了目的地，简隋林没有邀请简隋英上去，而是和李玉一前一后往KTV大门走去，突然，背后传来简隋英的声音：

    “喂，小林子，生日快乐，好好玩啊！”

    简隋林惊讶地转过身，简隋英早就一溜烟儿跑回了车里。简隋林又看了看李玉，无奈地扯了扯嘴角：“你和我哥提的吧？”

    李玉眼神闪躲，没点头也没否认，只是加快了步伐。从背后看，却看到他一双粉红色的耳朵。

    “李玉，刚才，谢谢你。”

    这次轮到李玉惊讶地转身，对这突如其来的感谢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有什么好谢的？”

    “就……饭桌上，”简隋林咬着下嘴唇踌躇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没想到你会为我解围……谢谢了。”面对那么多简家的长辈，他没想到作为宾客的李玉会站出来，会敢于和简家之主辩驳……李玉与简东远对视的那一刻，简隋林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丑陋的小人，心里还想着在李玉一定会嘲笑自己的软弱，那人却挺身而出，让他显得不那么难堪。

    李玉的眸子沉了沉，右手搭上他的肩：“隋林，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吗？”

    简隋林的身子抖了抖，他隐隐感到不安：“什么意思？”

    李玉低下头，移开视线：“就……你爸、你妈、你哥……还有那些人……一直以来，你都是这样生活吗？”

    啊，是这个意思。简隋林恍然。李玉是想问，你爸一直都是这样独断专制地决定你的人生吗？你妈一直都是在家族里不受待见、毫无话语权的“花瓶”吗？你哥一直都对你视若无睹冷眼旁观吗？你们家的亲戚一直都对你虚与委蛇落井下石吗？

    是啊，一直如此。我从小就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啦，我过的就是你这个金贵小少爷无法想象的生活啦，所以我才不什么纯洁干净的小白花，麻烦别再把你的美好幻想套在我身上了。

    不知为何，简隋林觉得眼睛湿湿的，好像进了些沙砾。他又怕被李玉看见，于是拼命地眨眼睛，想把沙砾都挤出眼眶。

    “唉。”

    简隋林抬头，突然笑了：“你叹什么气呢？这样的人生又不是你的。”

    李玉好想把他抱进怀里，吻上他带着泪珠的眼角，把那些苦楚、咸涩的过往痕迹都擦掉，坚定有力地告诉他：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心疼你。

    但是他不敢。他怕他的玫瑰再次用尖锐的棘刺扎伤他。李玉的眼珠转了一圈，于是换了一个委婉曲折的说法：

    “隋林，离开京城吧。离开那个地方，去过属于你自己的人生。”

    隋林并不是为了躲避他而离开，隋林是为了躲避那个窒息而畸形的家庭。如果留在这里会让他喜欢的人继续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他宁可放手。

    简隋林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进包间的，他也不清楚眼角的泪珠是用什么擦拭掉的，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要不是李玉提醒他吹蜡烛，简隋林都快忘了自己是在过生日了。

    简隋林闭上眼睛，想：许个什么愿望呢？我上一次是许了什么呢，好像不记得了。这一次，就许愿，我可以成功考上T大，离开京城吧。

    简隋林睁开眼，在人们的簇拥中吹灭了蜡烛。

    终于，到了大家万众期待的拆礼物环节，简隋林早就对每个人送的礼物一清二楚，却依然在拆开后佯装出极大的喜悦，满足朋友的成就感。拆到李玉的礼物时，简隋林的手却在空中停了停。

    盒子很小，不像是能装下一款手机。

    简隋林解开丝带，打开那小巧的银色盒子。

    包厢里一阵阵压抑的惊呼宛如低吟的海风一层接一层地涌起，在简隋林的耳畔呼啸而过，让他禁不住地颤栗。

    柔软的海绵上躺着一根蓝白相间的手绳，串着一粒银球，银球上刻着一个字，是他名字的一半：木。

    不知道是谁不小心摁了屏幕的播放键，人头攒动的包厢里切合时宜地响起一首民谣，悠远绵长的木吉他搭配着老男人醇厚的嗓音，奏出一番情意绵绵的长调：

    “有人说爱是一夜缠绵

    爱是早上六点的亲吻

    爱是怀中的襁褓

    莱斯特，你可知道在我看来

    爱是想触碰又收回的手”

    有什么东西破碎了。是什么呢？简隋林隐约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像是有人用石子敲碎了一扇花窗玻璃，那些七彩的碎片斑驳一地。光照了进来②，照进了黑暗的、阴冷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