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1/1页)

    此夜自是难以成眠，到J啼後终於勉强睡去，一路半睡半醒，爬起床来的时候，天sE经已全亮，霍卫真和纪常静不在房里面，只留下一盆冷水在脸面架上，成善梳洗更衣，把自己打理好，拖着脚步走向独孤无求的房间。

    四周都是空荡荡的，武当弟子都不知哪里去了，只有他孤伫伫地站在长廊里，望着门板出神。

    装没事，装没事！他一边默念着鼓起勇气，一边提起拳头叩门。

    「进来。」隔着门板传来的嗓音依旧起伏有致，对此时此刻的成善而言就如梵音提醐灌顶，浇得他浑身凉透，连x1几口气，好不容易压下逃走的冲动，抖着指尖推开门。

    「师父……」

    独孤无求的房间自然b别人的要宽敞，睡床前置隔屏，放着可供四人坐下的桌椅，白衣似雪的独孤无求就正坐在隔屏前方看书，宋纪坐在他右手边，见他进来，便温和地招招手。

    「小师弟，过来用早膳吧，留了一笼包子给你。」

    「宋三侠。」成善勉强挤出一抹表情，向他打个招呼，眼神便不受控制地回到独孤无求那里去。「师父……」

    独孤无求的眼睛没有离开手上的书，下巴微仰，未戴冠的墨黑长发散开垂於笔挺的腰背後，容姿湛然若神。

    成善默默跪下。「师父。」

    宋纪在旁边对他摇摇头，他看见了，还是咬住牙双膝跪到地上。

    沙沙的翻页声响起，显得烦闷急躁，宋纪推开鼓几起身，说。「你们好好说话吧。师叔，就算小师弟有错，他年纪小，得包容。」说完便起身退出房外，留下他们师徒两人。

    四周只有独孤无求翻动书页的声音，成善满心无措，摒息静气地等待，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等到独孤无求停下来。

    他将书啪的一声扔到桌上，说。「跪甚麽？没有人教你装没事吗？」

    成善眼垂首看着地，说。「教了……」

    独孤无求说。「教了为甚麽不照做？以为你的榆木脑袋想的东西能用吗？给你面子你不要，偏偏要弄得人尽皆知，是不是？」语气中带着三分不悦，三分不耐，还有更多的不以为然。

    成善羞愧交加，双颊guntang，喃喃道。「我……我……是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对独孤无求来向是敬若天神，刚才见到他，脑海便一片空白，关山越指点过他甚麽，辗转反侧一晚做好的准备，想好的应对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身T在脑袋反应之前已经有动作，两条腿不受控制便跪下去了。

    「谁说要给你一刀？看你这没出sE的！」独孤无求一脸受不了这蠢材的表情，顿了顿，问。「知错了吗？」

    成善忙不迭点头。「知错了！」

    独孤无求不以为然地挑起剑眉，问。「错甚麽？」

    成善一件一件屈指而算，说。「不应该欺瞒师父，不应该明知师父被骗了，还当作没有事，不应该对武当派的人下药，不应该……」不应该……见他？成善的心栗动起来，声音也越说越慢，甚至归於寂静。

    独孤无求早知如此，冷冷问。「没、有、了吗？」一字一字带着彻骨的寒意，令成善刹时如坠冰窖，浑身冷颤。

    「……」

    他瞧见独孤无求眼中的冷煞，明知道他在等着甚麽，张开嘴巴几次，声音都滚到喉头顶了，始终吐不出来。

    空气中只有哑然。

    两师徒僵持着不知多久，独孤无求再次开口，语气竟无由地缓和下来。

    「罢了，起来！」

    「呀？」成善诧异地张开嘴，一时间连羞惭也忘记了，抬头怔怔看着他。

    独孤无求被他气笑，嘿的一声冷笑，说道。「既然知错不改，跪有甚麽意思？」

    成善更加羞愧，难堪内疚，无颜以对，眼睛霎时水汪汪一片。

    然而独孤无求说得没错，哪怕已经羞惭得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起来了，在独孤无求的威压之下，他还是咬咬紧着牙关，少年劲瘦的身T如汪洋中的一张孤帆，任由万丈波涛扑面而来，依然固我。

    「除了倔犟之外，你甚麽都不懂！」独孤无求不屑地斜起眼角看他，右手伸出，指尖点一点桌面，说。「起来！吃东西！」

    刚刚还骂得翻天覆地似的大事，就被他这样轻轻掀过，成善吊在半天的心突然就被强y地放下一半，在b视下，迟疑着起身、坐低，心情犹未平复，连拿起包子送进嘴巴的动作都显得无JiNg打采，

    独孤无求看了半晌，蹙眉，说。「我师兄收的徒弟个个JiNg明能g，独当一面，连徒弟的徒弟都能说会道，聪明伶俐……你看！你看看你自己……」话里话外都是嫌弃。

    成善继续表情木木的，把包子送进嘴巴。独孤无求在一边继续数落，倒是令他忐忑低落的心情有回复过来的迹象。

    他年纪轻，心思浅，见独孤无求竟是如此平静，便忖度：既然师父说罢了，那就当是罢了！说不定再过些日子，他连理也懒得理自己和关山越的事呢！

    心情重新振作，连咀嚼中的冷包子也变得鲜美多汁，不由得拿住剩下来的半个打量起来。

    独孤无求说道。「近几日送来的食物越来越难以下咽，正好宋纪昨夜没睡，我就叫他去厨房做些人吃的东西出来，他厨艺不错，知道你在守戒，专门做的三鲜素包。」

    往白里说，就是宋三随着他奔波半夜，再被使唤去厨房做厨子。

    成善暗地咋舌，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我们变成武当弟子了吗？那我以後要改口叫宋三侠做师兄吗？」隐隐有些雀跃，武当五侠做师兄呢！多了不起！

    独孤无求偏偏不再说话，进而闭目养神，成善自然不敢追问，到第三个包子也吃完了，才听他缓缓开口。

    「不准叫！我十八年前就叛出武当了，除非顾老头亲口向我赔不是，否则，妄想！」

    成善无言，半晌，忍不住问。「师父……你到底为甚麽和顾真人反目？」

    他好奇很久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问。

    是甚麽深仇大恨，能令独孤无求记恨上这麽多年？从见面以来，宋三侠对待他的态度恭谨有礼，更屡屡提及顾真人的思念之情，怎麽看这事都似是独孤无求单方面闹的。

    白了他一眼，独孤无求骂道。「多事！」

    「……哦。」成善的肩膀瑟缩一下，暗暗有几分失落，一直自言自语安慰自己。「那算了，反正武当穷呢……伙食说不定b神兵山庄还差……」

    「穷？」独孤无求耸肩嗤笑，他早知道灵堂里发生的事，不屑地道。「那是一堆守财奴揽着金山银山懒得理你！」

    成善双眼倏亮，压着声音试探地问。「师父……连老夫人欠人家几十万两呢，伙食这麽差还不是因为庄里上下都没能支上月银，你说……」

    「一个子儿也没有！」毫不留情地打断徒儿的妄想，独孤无求从鼻尖哼了一声，说。「等连冬柏出殡，天后到手，我们立刻走！」

    果然都是武当派出来的。

    成善垂头，忧伤地叹口气。

    独孤无求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扫过他重新载上的铁桦木指环，淡淡道。「我昨天把那几个小子狠狠敲打过，他们想必不敢再当面看轻你。然而，你也得想想自己有何德行，能令别人口服心服。」

    两人多谈几句，独孤无求便不耐烦地把他赶走了。

    外面只有两个面熟的武当派弟子在走动，远远见到他便行礼，他索X倚坐在一扇圆形的漏窗里仰看万里云罗，没安静两个时辰，身边便传来人声。

    「成少侠。」妇人载着白花的高髻随着揖身而摇晃，成善意外地看过去，竟是孔婉婉亲自来了。「老夫人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