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零为最初 (第1/1页)

    寄往世界一隅──那永不复返的所有，深刻在从前不起眼的分秒中，我耗尽余生去寻回只字片语，叙写成你模糊的脸孔。

    重新踏上过往的足迹後，脑中的回溯停止了，我放空着望向光影变幻的窗，大片透明玻璃切割成的方正隔层，隔绝空间，却无法拦截明YAn的光。

    头半靠在窗框旁，沐浴在暖hsE的光照中，褐发闪着模糊的金sE，蒙胧双目中的瞳仁也照映相同的光彩，白长衫半掩住的手放松地摊放在大腿上，手指轻捏着临时更改目的地的车票。

    从此刻开始，便可预见後来的所有，都将陷入不可控的情况，

    无法回头的、独属於我的。

    有时将自己投入意外之中，才能回避掉更多的灾祸。

    「或许我会後悔吧……」但到时候再说。解放自我的迹象正如脑中点子不断冒出，我拎着黑sEy壳行李箱漫步在七年前的反向道路，带着许久不见的激动和占据大部分理智的茫然。

    或许是因此，我才会放弃车站外围满路的计程车，选择了步行。

    也许我会後悔吧。

    方才脱口而出的想法萦绕神智，可我仍踏在记忆中的路线上，并无衍生出厌烦或反抗等，能与後悔扯上边的语词。

    行进途中，是以神游状态的走着，对於街道景象都只是一闪而过，游子归乡的情怀没在心中泛起半点涟漪，

    直到笨重的皮鞋在石砖上碰撞出声，才稍稍恢复了飘游不定的思绪。

    但我为什麽要穿皮鞋啊？

    「太多未解之谜了，别去想东想西。」脚趾迟钝的传来闷痛，却未打乱脚步，前行的同时嘟囔着未经思考的话语。

    记忆中的一切似乎都被密封保存，与如今所见倒没有过大的差别，深浅不一的灰石砖拼排而成的街道铺设在回忆长廊里，被夹心在两侧房屋和车道中，路上零散的行人衬托出我无端的孤寂。

    其实大多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人走着，偶尔有人并肩，却也转眼消逝，而我也不曾驻足的走远，只是脚下未停，眼光却反覆回望。或许这也就是我为何会欺骗了现生，转而投入未完的过去。

    这一念头，在那与印象无差的房屋映入眼帘的瞬间，被鼓噪的心跳证实了。浅米sE主T有着别致的红瓦斜屋顶，白漆窗格中的玻璃反S淡蓝光泽，与毗邻的老式骑楼相b，显得格外的突兀，只记得我如第一次访见时，愣在这幢洋楼的门前许久，只不过当时与现今的心境稍稍的不同了。

    「那个请问你是？」像往时的轻敲门扉，前来应声的妇人将视线停留在我身侧的行李箱一会，纳闷地转向我轻扬微笑的脸庞。

    「我是来找温翎的。」复印了好几个昔日相见的场景，我又一次地说出这稀松平常的语句，只是眼底延伸出的不再是旧日的情绪。

    光穿透散发水蓝sE泽的玻璃窗，打落地面的鹅h变为模糊的蓝，我坐在空旷客厅中的双人木椅上，盯看着光如海浪起伏，拍打在皮鞋前端。

    「我记得你有来找过小翎，不过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在那之後就没见过你，怎麽又突然来访呢？」我挪出了位子想请妇人坐下，但她只是轻摇了头，用一种独特的醇厚嗓音说着。

    身躯娇小的她正好能与端坐椅上的我平视，混浊的双目中却始终闪着清明。

    我是见过她的，那是在与温翎的交集频繁後，我被交付照顾他的任务，其实就是在他请假的期间送去课业资料，数次下来，我也经常的碰见作为家人和社工两种身分的江姨。

    第一次见面前，我们似乎都早已察觉到双方的存在。

    「我还在想小翎怎麽会认真做笔记呢……」那是她第一句和我说的话。

    「难怪以他的生活方式还能活到现在……」这是我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然後以惊奇的眼神对上另一方相同程度的惊讶後，我们接着露出一种感同身受的笑容。

    在之後的生活里，因相似的照顾者身分，时不时便能遇见对方，虽然大多的情景都被埋没在岁月流逝里，但在我逃走前的最後一次见面的场景，我却铭记到了归来之日。

    「温翎Si了，就在你没来的这段时间里。」江姨的面容仍维持平静，甚至淡漠的有些可怖，但我从中发觉了许多因疲惫而g勒出的皱纹，为她生y的容貌添上孱弱的生气，也化开了墨眼中包裹的哀愁。

    就是这麽一句话，这麽一句宣判Si亡的噩耗，牵绊着我活在逃避中的後生。

    「你若是需要的话，那些东西便拿去吧，反正堆积着也没有用处。」江姨坦然地对整理物品的我说道，双眼却环顾着空荡的卧房，後来轻叹口气，与我一同蹲坐在床板边，拿起纸箱中堆叠的书本翻阅着。

    「你和小翎到底是朋友还是什麽身分？」翻页声停止的刹那，我的脑袋也因这突如其来的提问而空白一瞬，但又如早有预料般的快速回复冷静。

    「我只是想知道，不管是你对他，还是他对你，真的就只是所谓的朋友吗？」她的提问未因我的沉默而停歇，只是我明显从中听出了轻柔的悲戚，如羽毛轻落心上，触及着核心的柔软之处。

    「你知道我没有想怪你的意思，小翎的状况本就不好，发生这种事也在意料之中，但……」无法释怀吧。我也知道的，该怎麽放下呢？

    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如果我能让他飞出我的脑袋的话，我又怎麽会因反覆思念他，而抛下现今步上正轨的生活，回来探究这段被藏匿的昔时碎片。

    不就是因为松不了手吗？

    「我们是朋友啊……在他Si之前的关系就是这样而已。」我接过江姨手中停留在某页的书册，那是个朴实的笔记本，天蓝sE封面如晕染开的水彩般，遍布斑驳的淡sE，而那敞开的白底内页上书写满面的字迹，向我施下了定身咒。

    ──苏梓旭苏梓旭苏梓旭……

    只不过温翎是何时Si去的，恐怕只有我和他知晓而已。

    一手便可掌控的纸箱内，整齐的叠放着sE调和谐的小书册、一个手掌大小的上锁木盒，除此之外便无他物。

    这即是出现於我生命路程不足十分之一，却占据灵魂全貌的温翎，在他十八年的一生中，留下的所有。

    「之後还想找东西的话，你就直接开门进来吧，虽然整栋屋子几乎都搬空了，卧室也只剩下不方便移动的床板。」江姨锁上大门後，把备用钥匙放进了我右手的箱内，语气回复了平时的温柔，不过到後半句仍难掩低落，只能强扯出笑颜来面对我眼底无声的苦涩。

    「谢谢你回来，即便过了这麽多年……小翎会很高兴的。」我轻轻点了头，但没有挪动脚步，直到江姨离开，才松开了握着行李箱的左手，轻拾起那把平躺在木盒上的钥匙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来找我吗？”

    「我来找你了。」

    那天之後，我才真正碰触了温翎，窥见了他在瞬息中流露的心。

    真正的人事不再，是你引导我去面对的，是你让我不再逃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