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流_发烧与做梦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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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烧与做梦 (第2/2页)

头的顷刻之间,教室里的声音都戛然而止——随后一阵清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他的颊和笔尖。再抬头,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了。黑板上先前密密麻麻的板书已经被四个大大的“联考加油”取代。

    任楷像是受到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般走向窗边。他看见高景尧、韩野和邱哲延在球场上踢球。阳光直直地洒在他们身上。耳边却忽然传来邱哲延的声音:“还没找到准考证吗?”

    他回过头去是邱哲延着急而担心的脸。

    对了,今天是省赛联考。他的准考证不见了,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要开考了,他却还没出发。邱哲延在陪他一起找。

    “你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我不考也行,你不能不去!”他有些失控地对邱哲延大喊。邱哲延却还是坚定地帮他翻着他的抽屉书包和邱哲延自己的抽屉书包。

    准考证最终从英语书里掉出来了。距离开考只有15分钟的时间了,开考30分钟后不能进入考场。也就是最多四十五分钟,他们得拿到卷子开始答题。

    任楷焦虑得胃疼,邱哲延虽神色凝重但有条不紊,只是说:“没事,快走。”

    两人跑步着穿过cao场往校外去。

    跑着跑着,天上却突然飘起雨夹雪。

    任楷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遂停下了脚步。他回头,高景尧的足球直直地往他面前来,一下就击中了他的脸。“任楷!”他听见邱哲延和韩野的声音。

    他感觉有热流从鼻腔里涌出,大概是血。任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自己戴上了手套。明明刚刚还在夏天。

    这下,高景尧、邱哲延和韩野连带着球场上的其他人一齐围住躺在湿漉漉cao场上的他。

    “任楷你流鼻血了!”韩野大喊。

    “都怪我都怪我!”高景尧使劲掏裤兜,企图找一些纸巾帮他擦擦血迹。

    邱哲延却快他一步地递上了纸。

    哦,他想起这是高一升高二那年冬天下的第一场雨夹雪,正好在体育课时下。他们一帮被关久了的高中生怎么会放过这种机会,仍旧冒着雨夹雪去踢球。

    往常任楷肯定是乖乖地在教室里写作业,今天好不容易被邱哲延那几个半拖半拽地拉出去玩,却搞成了这样。

    “对不起,是我球技太差了。”任楷边擦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挤出个笑脸说。

    “需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邱哲延问他,眼里有种不快的意味。

    “我自己去医务室就行。”任楷又傻乎乎地笑了笑,他想自己一定是给他们添麻烦了。

    他往cao场边的医务室去时,边走边低着头想自己总是给他们仨拖后腿。其实他不打算去,只不过想找个理由离开而已。奇怪的是,双腿不知不觉中先将他带到了医务室门口。

    医务室的老师让他坐下,把体温计夹稳。咦?为什么是体温计,不是流鼻血吗?

    “为什么?光看样子就知道发烧了。”医务室老师没好气儿地说,“你不信问问你朋友,看他觉得是不是。”她往任楷旁边指。

    他一转头,就是邱哲延的身影映入眼帘。邱哲延点了点头。

    医务室老师问他:“烧了多久了?”

    任楷觉得脑子晕乎乎的……一天?两天?

    “大概两天半。最开始半天应该是低烧。”邱哲延代替他向医务室老师回答。

    “烧了这么久也不来看!越拖越严重了你看!”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着。

    邱哲延把医务室老师开的退烧糖浆倒出来,给任楷喂药。任楷迷蒙之中感觉有甜得发腻的草莓味儿液体冰凉凉地顺着咽喉往下走。

    他缓缓睁开眼睛。邱哲延正扶着他,往他嘴里喂退烧糖浆。“醒了?舒服点了吗?”他问任楷。

    这还是梦吗?他还在梦里吗?

    不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尽数涌进脑里,他想起他一手抱着马桶,一手拉着邱哲延哇哇大吐的模样。

    他回到了现实里。

    现在是2022年冬天,距离自己的高中时代已恍然飞逝十年。

    越发清醒的任楷开始慢慢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他不能把梦里的东西带到这里来。忍着宿醉的头疼,他试探性地问邱哲延:“我昨晚失态了,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邱哲延rou眼不可见的愣了一下,他想起昨晚那句话。但,下一秒他就回答说:“如果你说的是,痛骂你们公司和那位反复让你们修改装订方案的作家的话……那应该还是有的。”邱哲延故作镇定,温和地笑了笑。

    听到他这样说,任楷长舒了一口气。没有把他隐忍这么多年的事情说出来就好。

    任楷不知道,自己在感到不安时总是眉头紧锁,而忽然安心时就会表情舒展。此刻,他平静安然的模样,连带着那声几乎从不会被人留意到的舒气都被邱哲延看在眼里。邱哲延的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尽管不足以让他发现。

    5.

    公司那边听说任楷的情况后给他放了带薪假,也算是犒劳一下出版社的摇钱树作家的责编大功告成吧。无论任楷怎么说,那边都坚持让他好好养病,养好了再回去。

    听着他对着电话那头逞强的辩论,邱哲延隐隐觉得不是滋味。人怎么能这么胡来呢?

    任楷一如既往地陪笑,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不打紧,大概就是过劳加上一些肠胃性感冒,最多两天就能恢复如初。”他并不知道越这么说越是起反效果。

    这两天,照顾他成了邱哲延的头等大事。任楷被勒令就在床上待着。邱哲延对此态度坚决,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拜托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现在身无分文,如果你也不行了的话,我们就只能一起去大街上喝西北风。”

    任楷卧床的时候,百无聊赖。他不禁回忆起先前的梦,不由自主的苦笑便轻易地攀上了嘴角。

    他多希望现实和梦境一样啊。

    1

    他深知,那梦境只是对不完美过去的幻想和捏造,是实打实的假货,令人唾弃而不齿。

    毕竟——

    考联赛那天,他原本和邱哲延他们一同早早出发了,是他自己半路折回去找准考证的,哪有人陪他?即便邱哲延担心,老张也不允许陪同。哪能让所有的马都陪着他这匹“劣马”一起马失前蹄呢?更何况是邱哲延这匹顶级的千里马。

    踢球的那次,纸是他自己从兜里掏出来的。他也并没有被球击倒,至少他坚持住了,没让自己被击倒。所以也没有得到梦境里那般“应有的关注”。确实,他如愿以偿地离场了,却并没有去医务室。

    发烧的那次。是他自己迷迷瞪瞪地烧了两天后,撑不住了去的医务室,糖浆也是自己买来喝的。那段时间里,邱哲延、高景尧顺利进入国赛,去集训了。直到他缺席了那周末预定好的聚餐,邱哲延才得知他在高烧了两天半后请假回家休养了。

    是这样的。任楷知道自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算了。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脆弱摆在人前。同样的,他也不会让自己的真情流露。

    所以至今,他的恋情仍然死灰一坛。

    即便在梦里他一遍一遍地渴望着被人关注到自己的脆弱,尤其是——希望邱哲延看见。当梦醒时分,他仍然咬紧无意义的牙关,死守着自己可以称之为廉价的自尊心,继续和生活僵持斗争。

    就像此刻,他目光凝滞却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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